后脫歐時代,英國如何定位自身,我們又該怎樣看待英國?2016年,脫歐派在公投中獲勝時,曾歡慶英國將“奪回控制權”,再續因當初加入歐盟而中斷的全球性角色。英國仿佛有機會恢復昔日的榮光,再次成為歐洲的救星。然而,幾年過去,談判不斷陷入僵局,不僅是英國脫歐后的未來越發難以預測,關于英國過往的敘事也被罩上了迷霧。在劍橋大學教授、國際關系史家戴維·雷諾茲看來,不管是脫歐前的紛爭還是脫歐后的迷茫,都和人們怎么講述英國故事大有關系。他決定重新審視四個光輝而宏大的英國故事,正是這些看似美妙的故事將對千年歷史的誤會植入了英國人的心中,將問題和陰暗掩蓋起來,塑造了脫歐紛爭。以“衰落”“歐洲”“不列顛”“帝國”為主題的這四個故事,也是認識英國的四條線索,當我們望向更廣闊的空間、更漫長的時間,看明英國霸權的取得與失落、同歐洲的聯結和隔閡、聯合王國內的合并與離心、全球帝國的輝煌和陰影,也就獲得了一些在變動格局中所需的歷史智慧。
1.后脫歐時代,如何認識英國?身處新舊秩序交替的歷史性時刻,聽聽劍橋歷史學家、英國國家學術院院士的獨到見解。
2.從千年歷史進程到當下脫歐亂局,把握四大核心問題:18—19世紀,大西洋上的島國如何躍升為世界強國?歐洲對于英國,是盟友和歸屬,還是威脅和拖累?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北)愛爾蘭,靠什么聯合、為什么離心?從基于奴隸貿易的殖民帝國,到推行自由意識形態的自由帝國,再到失去帝國又脫離歐盟,英國的未來會怎樣?
3.擺脫光輝敘事的誤導,重新認識英國。著眼政治、外交、軍事史,以大歷史、長時段、全球視野,追溯導向脫歐的歷史之爭。回到歷史的真實,把握不確定的未來。
英國國家學術院院士,劍橋大學國際關系史榮休教授、基督學院院士,著有12部關于20世紀歷史的作品,包括《峰會:影響20世紀的六場元首會談》、《看得見的世界:1945年以來的世界史》,以及獲2004年沃爾夫森獎的《掌控歷史:丘吉爾與第二次世界大戰》、獲2014年赫塞爾–蒂爾特曼獎的《長長的陰影》。他還為英國廣播公司四臺(BBC Radio 4)制作過多部歷史紀錄片,包括90集紀錄片《美國:自由帝國》,善用豐富史料和通俗語言表達獨到的觀點。
導論 脫歐就是……?
第一章 衰落
“衰落”的理論家
了不起的崛起
財富與實力相對地位的變化
帝國、實力與輝煌
豐裕、遺產和歷史
第二章 歐洲
英吉利海峽—屏障與橋梁
海峽—被跨越但還是勝利了
付出“勝利的代價”
第三章 不列顛
王國的聯合
為帝國而聯合
對聯合王國的挑戰
聯合王國的動搖
第四章 帝國
奴之力:大西洋世界與工業革命
不列顛尼亞統治:自由的帝國主義
英語文化圈:英語世界的分分合合
帝國回家
第五章 掌控我們的過去
脫歐就是亂局
英國脫歐與歷史
歷史、創傷與機遇
致 謝
注 釋
導論脫歐就是......?
本書的主題并不是英國脫歐,不是那些要拖上好幾年的政治問題和談判進程。筆者反復琢磨的是,鑒于這場脫歐之爭,我們該怎樣思考英國歷史。因為這個國家圍繞著歐盟的激烈爭論引出了一些重大問題,涉及英國人理解自身過去的方式:他們選擇紀念哪些時刻,又選擇遺忘哪些瞬間?他們如何建構一個貫穿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國家敘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如何建構一些國家敘事—因為本書的中心思想是,單一的故事并不存在,不管政客們是怎么向我們宣傳的。
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曾經有過一個占主導地位的國家敘事:英國擴張成為一個全球性帝國的故事。1902年英國在南非打敗布爾人之后,詩人A.C.本森(A.C. Bensen)在給愛德華·埃爾加(Edward Elgar)的《威風堂堂進行曲》(Pomp and Circumstance)的“第一進行曲”填詞時歌頌了這片“希望與光榮的土地”:
你的疆域被開拓,寬而益廣;
上帝成就你偉業,使你堅而益強。
但經過兩次世界大戰和迅速的去殖民化,“堅而益強”的帝國旋律就顯得虛無縹緲了。1962年,美國前國務卿迪安·艾奇遜宣稱,英國已經“失去了一個帝國”,但“還沒有找到一個角色”。在接下來的10年里,英國領導人,包括保守黨的和工黨的,試圖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但法國總統夏爾·戴高樂兩度否決,英國直到1973年才(與愛爾蘭和丹麥一起)最終成為歐洲經濟共同體的一員。盡管英國一直都是個“棘手的伙伴”,總在抗議它分攤的預算太多啦,歐洲經濟共同體總是搞農業補貼啦,但是在接下來的40年里,敘事似乎非常清晰:英國人失去了一個世界帝國,但找到了一個歐洲角色。
但是,2016年,這一新角色似乎突然間又沒了。在公投辯論期間,人們援引各式各樣的歷史先例和模式來構思英國脫歐后的自我歷史認識。很多人引用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我們最光榮美好的時刻”。資助脫歐運動的億萬富翁彼得·哈格里夫斯(Peter Hargreaves)宣稱,脫離歐盟“將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刺激,能讓我們振作起來”,“它將如敦刻爾克再現......危機感真是了不起”。保守黨政客鮑里斯·約翰遜繼續發揮1940年的論調,斷言過去兩千年歐洲歷史的特點就是,不斷有人試圖用一個政府來統一歐洲,以恢復這片大陸昔日在羅馬人統治下的“黃金時代”。他宣稱:“拿破侖、希特勒,各式各樣的人都嘗試這么做,而且最后都敗得很慘......歐盟就是試圖這么干的另一種方式。”在約翰遜看來,這回的反面角色又是德國人:“借助歐元,德國的優勢生產力得以在整個歐元區獲得不可戰勝的絕對優勢。”他將脫歐描繪成“一次機會,英國人民可以成為歐洲的救星,為溫和與常識代言,并阻止事情發展到在我看來失控的地步......是時候有人—在歐洲歷史上幾乎一直都是英國人—站出來說,‘我們認為需要改弦更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