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羊皮筆記本失蹤四十年后物歸原主,帶回了遲到四十年的真相與原諒。著名作家蔣韻走進青春的深處,也是人性的深處,講述上一輩人的故事,講述只屬于那個年代隱秘而熾熱的浪漫與犧牲。
天資少年彭的突然出現,令原本平靜美好的三位閨蜜安娜、素心及三美間產生了微妙的嫌隙。彭悄悄交給安娜的一個黑羊皮筆記本,激起妒忌、欺騙等等人性弱點,造成接二連三的悲劇。從此,閨蜜三人生死訣別、天各一方,開啟了一生漫長的自我懲罰與救贖之路。四十年后,素心與三美、彭重逢,逐漸揭開了當年被悲劇掩蓋的隱秘真相……
《你好,安娜》是魯迅文學獎得主、著名作家蔣韻獻給母親之作,縱橫歷史四十年,以一段青春戀情、兩個少女的生命悲劇,探入三個家庭十二位身份不同、靈魂各異的女性的沉浮命運,對望惡與救贖,關照當下時代的精神圖景。
1.本書不僅是一部由魯訊文學獎得主蔣韻*創作的優秀成熟的純文學長篇小說,同時也是一部頗具可讀性、打動人心的文學讀物。
2.小說故事跨越四十年,將上一代人深藏、熾烈、執著的情感,無私、奉獻、追求精神純度的價值取向,都刻畫地絲絲入扣、感人肺腑、可喚起50、60后讀者的情感共鳴。青春戀情、閨蜜相妒、一生救贖……本書幾個關鍵詞都切合當下閱讀趨勢,尤其在90后讀者試讀中反饋不俗。
3.本書的裝幀設計根據小說中重要元素黑羊皮筆記本元素做了特別的設計,雙封面,外封采用黑牛皮筆記本元素的黑白簡約設計,內封以絨質紙打造黑牛皮筆記本的形式感,扉頁及題記頁采用筆記本內頁的條紋紋理,并有蔣韻親筆題寫獻給我的母親。
后記:
記憶的背影
蔣韻
拿到《花城》(2019年第4期)新刊,許久不敢打開。
有點害怕。
怕里面的文字讓我自己失望。
這五年來,我的生活距離文學、小說之類,遙遠了些。最經常出入的場所,就是醫院、醫院、還是醫院:北京的,山西的。山西那邊的醫院里,是我的父母,北京,則是我的丈夫。
起初,在最焦頭爛額的時候,絕望的時候,偶爾,會有一些電話或者微信,談約稿或者什么活動的事。我往往都要愣怔好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人家在說什么那已然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了。正常的世界,凡俗的世界,溫暖的、親愛的、雞飛狗跳熱火朝天的世界。只是,不再和我有關。
我在世界的那邊。
我的父母,一個罹患阿爾茲海默癥,一個則是腦梗中風。曾經,他們都是精明強干的醫生,是聰慧的、經歷坎坷、內心世界豐富的男人女人,但是在晚年,疾病使他們成了漆黑的、沒有記憶的人。那真是可怕呀。我記得,母親曾經多么努力地想打撈她的記憶,挽留它。她和我們出行,坐在車上,不厭其煩,像個學說話的孩子一樣,大聲地,念著車窗外她能看到的所有路標、招牌、廣告牌等等,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蹦出口。那種時刻,我憤怒地想叫,想喊,無助地想死。而其時,我并不知道,最深的黑暗、最深的絕望,還在不遠的前面等著我呢:她終將遺失一切,遺失她的一生。
有數年時間,她躺在病床上,近似植物人,不會說,不會動,甚至不會吞咽,全身插滿管子,鼻飼管、尿管、氧氣管、呼吸機……我們把她殘忍地托付給了現代醫學。這個受托者,冷漠卻兢兢業業地行使著它的責任,有時甚至是在炫耀,炫耀它的強大和沒心沒肺。看,你活著,在喘氣,還要怎樣?
這種時刻,恐懼,幾乎使我窒息。眼前這個被羞辱、被折磨、被摧殘的暗黑軀體,是什么?是誰?母親,還是我?還是世界盡頭的真相?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無數次這么想。記憶完全有可能比我的身體先死。
沒有人有無盡的時間,永恒的記憶。
那么整個人類呢?作為一個有靈的物種,地球上的族群,它有沒有最終失憶的一天?或者,它干脆進化到不再需要記憶?
盡管,渺小如我,我仍然珍視我生命中某些時刻,某些印記。愛它們,或者,恨它們。
我往回走。走進青春的深處。也是人性的深處。
我必須溯流而上。水冷刺骨。疼痛刺骨。但是別無選擇。
起初,這個長篇,不叫這個名字,叫《瑪娜》。這是一個音譯,當然也可以把它寫作嗎哪。它是《舊約》里的故事,摩西帶領猶太人出埃及,行走在曠野之上,沒有糧食,沒有吃的,于是上帝就讓曠野中長出一種植物,有白色的小果實,可以食用。這白色的救命果實就是嗎哪或者瑪娜。摩西和他的族群,歷經幾十年,就是靠著這種叫嗎哪的東西走出了曠野。但是這個白色的嗎哪,這水靈的果實,只能隨摘隨吃,按需所取,吃多少摘多少,不能把它貪心地帶回帳篷之中,據為己有。它在帳篷中過一夜,就迅速變質、腐爛,臭不可聞。
而我小說中的主人公,一個因愛情而盲目和癡狂的少女,就是竊取了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整個余生,被罪惡感所折磨和懲罰,陷入深淵。只有一次,僅此一次,她把嗎哪帶回到了帳篷。可變質的,不僅僅是白色的小果實,還有她燦如春花的生命。
當然,我也同樣不敢心存貪念,以為我的文字就一定比我的生命長久。我知道,一定不會有多少人看到它們,閱讀它們。我只是在模仿我母親,就像她疾病初起時所做的那樣,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和各種招牌,大聲地依戀地念出它們的名字,在終將失去它們之前擁抱它們,和它們告別。對它們說,謝謝你們給了我一個豐富的過往。
這是我寫《你好,安娜》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