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不動,地上的筆也顧不上撿,靜候著。
他覺得這次很有可能是自己聽錯了,產生了幻覺甚至有可能這壓根就是自己發出來的,舊報紙摩擦的聲音。
鐘表上顯示:凌晨兩點。
他錯了,彎下的腰還沒有直起來,就聽到了第二聲,一陣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有情況!
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停在門口,弓著腰朝外面望去。
確實有情況!
昏黃的燈光下,有一個黑影,背對著他貼在對面的門上,應該是一個男人,正彎著腰用什么東西擺弄門鎖。是那個畫畫的年輕人嗎?看上去不像,自從他走了之后,已經好些天,對面沒有任何動靜了。他確信,對面的房子是空的。
這時候他想起了掛在衣服架子上的電警棍,后退兩步,小心翼翼地把它從上面取下來,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一陣狂跳。他確信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是那黑影卻停住了,回過頭四下張望。然后,他朝自己走來,停在了門外面,眼睛朝貓眼里看。
外面的光一下子就消失了,魯德亮用力繃著,好讓身子不再發抖,他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能看見我嗎?他想。
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這時候黑影又重新回到剛才的位置,繼續擺弄起了門鎖。在光亮重新回歸一瞬間,魯德亮看見了他的臉。
但是這張臉無法看清,臉上胡子拉碴,還用帽子遮住了額頭。
他是沖著我來的?找錯了房間?在這陣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音響起的同時,魯德亮的身上開始出汗,警棍在手上也開始變得滑膩。來不及思考了,他的行為幾乎是下意識的:強行控制住自己發抖的身子,開始慢慢地擰門把手。手上用勁,在轉動把手的過程中同時往里拉,這樣做幾乎沒有聲音。
“咔嗒”一聲,對面的門開了,與此同時,魯德亮也跳了出來,像他年輕時一樣,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就撲了過去。兩個人滾作一團,從房子里滾了進去。魯德亮死死地抱住對方的大腿,黑影劇烈地掙扎著,不斷用腳蹬他。
“你是誰,想干什么?”魯德亮吼道。
黑影只顧著大口喘氣,魯德亮覺得他比自己剛才抖得還要厲害,明顯是受了過度驚嚇。
“快說,你是第幾次來這里了?廣場上是不是你,一直在跟蹤我?”
黑影用力一甩,掙脫開來,把他踢倒在地,沖進了里屋。這個過程中他的帽子掉了,鞋也被魯德亮扒下來一只。魯德亮爬起來,第一反應是關門,然后把門反鎖住,用力把門廳的鞋柜拉倒,擋在門口。把燈打開,捏著電警棍,走了進去。
他覺得自己的血全部涌在了頭上,身上的其他部位沒什么感覺,卻充滿了力量,強硬無比。
無論對方是誰,結局如何,今天他就要來一次了結。
房子里那么多屋子,黑影不進去,偏偏跑到了朝南的陽臺上。
“你不要過來,不要逼我,再過來我就跳下去!”黑影把窗戶打開,站在一個小板凳上,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魯德亮走進客廳,同樣把燈打開。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太亮,照得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鄰居家里家具很少,沒有像他家那樣笨重的組合電視柜,電視也沒有,白墻一面。整個客廳就放著一個三人布沙發,一個簡單的不帶抽屜的茶幾,空間顯得很大。地上很亂,扔著紙張和幾件衣服,垃圾桶被踢翻,發餿的垃圾散落了一地。
這下魯德亮看清楚了,黑影是一個矮個中年人,45歲到50歲之間,短頭發,方臉,小眼睛,絡腮胡,穿一件黑色夾克。他到底什么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