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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紅色絲絨 韓倩雯
投向分裂的懷抱 謝添
蒼野之頂
致站臺 楊鑫
少年宮 丁楷檳
蒼野之頂 張恒嘉
玩具兵歷險記 溫暖
荊棘鳥的飛翔
文/林愛玉
讓我為你飛翔，在你殘破的天空之上，
讓我聽你說話，給我肩并肩的擁抱。
壹
這是一個快樂的警告，警告我別想逃
田凡在看到席汀城之前，已經(jīng)在書店了徘徊了將近二十分鐘。手指指腹一遍遍地在書背上滴溜溜地劃過。終于敲定，不是決定買一本書，而是掏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
席汀城在五分鐘后推開玻璃門進(jìn)來，四目相對，田凡看見一個穿冰藍(lán)色的大T-shirt，暗藍(lán)色的花褲子擠著鮮艷的鵝黃和橘綠，像認(rèn)領(lǐng)到丟失的孩子一樣似的高興和驚訝。
“嘿，席汀城，你好。”
“啊，你就是田凡。好好，呵呵。”
兩個人不知道說什么就相對呆笑了一會兒。
“那咱們?nèi)コ耘俦伞！毕〕茄埖馈?br> “好，那走吧。”田凡說道。
>>>
在這之前，田凡已經(jīng)和席汀城在網(wǎng)上混得很熟了。每天掛上QQ的第一件事是看席汀城的頭像有沒有亮著，要么等著他開自己的窗口，要么自己主動開他的窗口。
東拉西扯地聊天，從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鬼魂，僧人為什么過午不食到探討詩人們的自殺，海子的臥軌，顧城揮起來的斧頭殺了妻子。
聊天頁碼累加的過程中，田凡零碎地拼湊了席汀城的家庭背景。席汀城的父親是這個城鎮(zhèn)頗有名氣的畫家，而他也就秉承了父親的衣缽，在學(xué)校里是個美術(shù)生。課余還會撩撥吉他，寫幾篇詩歌小說發(fā)表在校刊上。
田凡是和席汀城在同一所學(xué)校的同一年級里，就算迎面打了照面也沒有機(jī)會認(rèn)識的人。現(xiàn)在卻對面坐在玻璃桌前，都用小鐵勺挖著碎冰往嘴里送。
“哎，咱們來說說話吧，干巴巴地吃怪不自然的。”席汀城先開口說。
“好啊，我等著你開口說了。”田凡被他這種俏皮的開場白嗆得剛含進(jìn)去的一勺冰差點要吞不下去。
“既然你對文學(xué)那么感興趣，那么一定也是對音樂感興趣的嘍。”席汀城似乎驕傲地推斷，亮著眼睛看著田凡，手掌撐著豎在刨冰上面的小鐵勺。
“嗯。”田凡抿著嘴，邊笑邊要往嘴里送一大勺的碎冰，也邊猜著他的意圖。
“而且既然你會電子琴，我會吉他，那么咱們來組個樂隊是再好不過的了。剛好我有幾個朋友會架子鼓也會貝司！你覺得怎么樣？”席汀城說完已經(jīng)把臉貼著向田凡這邊來，眨著眼等著肯定的回答。
田凡看到這情景，聽到這話，不禁把那含著的一大口冰給“撲哧”一聲全都噴了出來。
貳
你的聲音，安全得讓我害怕
學(xué)校的校運會在十月份舉行。田凡報了女子長跑，這已經(jīng)是早早就和席汀城說過的了。只和他見過一面的田凡卻莫名地想要他能夠來給自己加油，像所有平常的同學(xué)那樣就好，在跑的途中，為自己鼓掌加油打氣，或是拍一下手示意努力。
就快要輪到田凡這組女子長跑運動員上場了，田凡還在兩百米跑道上看別人的沖刺。突然一個女生在終點站跌倒了，正好一個手里拿著礦泉水的男生迎面扶著，女生就半跪著在橡膠跑道上，才沒有撲倒在地上。
這讓她想到昨天的比賽中，自己和同學(xué)坐在觀眾席上，不遠(yuǎn)處正好有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抱著一個初中的女生急速地往她們這個方向跑，其實是要拐彎去醫(yī)務(wù)室，大概是那初中的女孩子沖刺的時候摔倒了吧，被這熱心的高年級男生毫不猶豫地抱起送到醫(yī)務(wù)室。有點電視劇里那種危急關(guān)頭情節(jié)的感覺，但是卻沒有給田凡什么緊張的感覺，她甚至自私地想著這女生的幸運。當(dāng)然，那也是要有代價的。
還有，今天上午班里也發(fā)生了這樣的情節(jié)，一女生跑完后直接坐在板凳上趴著，不知怎的就呼吸急促，喘不過氣來還伴隨著低泣的聲音。眾同學(xué)就連忙趕去給她拍后背也拍胸脯，可是一點也沒有用，扶著她站起來卻要軟癱下去要伏在地上。這就不行了，簇?fù)碇娜粟s忙讓出一條道來，一男生挺身而出，二話不說地就把女生背上往醫(yī)務(wù)室奔去。
校運會是最能發(fā)生這樣曖昧情節(jié)的一次校園活動了。借著樂于助人的名義，學(xué)校還會擂鼓震天地頒授個雷鋒獎。
這樣胡思亂想著就聽到起點處在“20124田凡”地喊著。田凡奔向起點，腦袋四處張望著跑到起點處，有點惶惑。到起跑的槍聲鳴起，還是沒有看到——說要來給自己加油的席汀城。
一圈跑完了，兩圈，三圈，最后半圈。最后結(jié)束……同學(xué)手里拿著礦泉水和葡萄糖，跟著田凡在操場內(nèi)圈環(huán)走。田凡低著頭，像要掉到地上，移著腳步牽扯著全身的力氣，快要軟癱下去了，田凡想就這樣癱下去不起來了，但是旁邊的同學(xué)還是扶著讓田凡沒有這個機(jī)會。耳朵里灌滿自己胸膛里傳來的喘息，田凡眼睛有點發(fā)熱，這就是給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嗎？
也對，人家有充分的理由不用來。首先，不是同班同學(xué)吧，沒有這個義務(wù)；其次，也不是初中的校友，要不就可以借著“來為我的初中學(xué)校加下油”的口；再次，兩個人又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不是很熟悉，突然躥出來加油總有莫名的奇怪。再說，他也要為自己班里的同學(xué)做后勤了。
田凡這樣的想著，終于是感覺釋然了一點。昂了昂頭，微笑的眼淚中，她又看到了那個讓她念念不忘的畫面。
那是高一下學(xué)期，跫音響過，三月的春帷已揭。暖風(fēng)和煦的一個下午，田凡從宿舍洗完頭發(fā)，在校園里邊走邊吹頭發(fā)，經(jīng)過坐西朝東的藝術(shù)樓，樓前的一片小廣場上建筑物投下的陰影里，有一群初中生在尖聲笑著打著羽毛球。
田凡舒心地對自己微笑，平時被學(xué)習(xí)壓力揉皺的心在這時被緩緩重新鋪展開來，像是用泉水去浸泡已經(jīng)皺巴的胡蘿卜干一樣緩慢復(fù)原的過程。
就在不經(jīng)意地一抬頭間，田凡無意間瞥見藝術(shù)樓三樓的樓梯口有一個淡定的人影。經(jīng)過多番的確認(rèn)還有多角度地觀察，田凡才確定是一個高年級的男生在彈著吉他。一下一下撩撥弦線，灑脫自在的樣子。搭配上背后天窗口悠悠浮過的白云，真的是羨煞了平時不自由的田凡。
繼續(xù)仰著頭看著，太陽西下噴薄出的橘紅色給半邊天涂上了深刻的印象，像一幅莫奈的后印象派畫作。也許，席汀城是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他就這樣在不經(jīng)意間在一個生命過客心壁里投下了溫情美好的影像。
也許，許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曾在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細(xì)微的動作怎樣地感動了不經(jīng)意的人。就像張愛玲在《傾城之戀》中的描寫，不經(jīng)意地錯過，于千千萬萬年之中，于千千萬萬人之間，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好趕上了。也只有那么一句“噢？你也在這里。”已經(jīng)暗含了開始，暗含了所應(yīng)有的結(jié)局，暗含了悲傷的隱喻。
廣播里剛好在播放陳綺貞的《失敗者的飛翔》，田凡記得席汀城最喜歡陳綺貞，還有最喜歡這首歌。
你知道嗎/聽你說話/我只需要/聽你說話
在你的聲音中/安全得讓我害怕
這是一個/快樂的/警告/警告我別想逃
這個特別的時刻/判斷/絕不會是你想要
你的溫柔/包圍而我/像個沒人愛的傻瓜
你的影子/巨大/像喧囂的臟話
在一片歡樂的景象之中/我卻覺得勉強(qiáng)
在離別的前夕/找不憂傷的臺階下
……
叁
百分之八十的完美
到底要不要說出來？還是藏在心底里好？這樣就不會對雙方的交流造成不必要的干擾。就算是觸碰都有了界限。那就一直放在心底吧，也許是沒有機(jī)會讓世人知道曾經(jīng)有過這樣一個普遍的密碼藏在這樣的一個人心底，在這一輩子的時間里。田凡總是在冰涼的黑夜里睜著眼睛，對著窗外的月光疑問。
>>>
校運會過后的一個星期，田凡把自己的鍵盤搬到學(xué)校，放在席汀城早就在藝術(shù)樓里向老師借好的教室里。田凡還在口袋里放了一根棒棒糖。
“這么早啊。”田凡還沒有來得及抬頭，席汀城就先向自己問好了。
“啊，你也是啊。”田凡連忙笑著回復(fù)。
這時，田凡忽然感覺渾身有點不自在，臉向右邊看，才發(fā)現(xiàn)椅子上坐著一個長頭發(fā)的女生。如緞的長發(fā)披在肩頭，像傾瀉的瀑布一般。田凡被這美麗駭住，只能以微笑來掩飾，太陽穴早感覺有冰涼的冷汗要流下來。
席汀城分別介紹了余藍(lán)和田凡。余藍(lán)看著田凡是一頭齊肩的短發(fā)，有點包子樣的臉，蜜色的皮膚，應(yīng)該是小時候經(jīng)常在陽光里跑的那種野孩子。
席汀城幫田凡把鍵盤放在琴架上，試了幾個音。田凡這才轉(zhuǎn)過身去，走到鍵盤旁。雙手放在膝蓋上看席汀城彈著琴鍵這才想到口袋里的棒棒糖，就掏出來給了席汀城。
“哦，對了。喏，這根棒棒糖給你，作為上次見面吃刨冰的時候不小心噴了你一身的補償。”
“哈哈，這么客氣，那我就收下了。”席汀城抬頭是笑著，低頭的時候田凡卻看到他的笑早就收攏了起來。
這時又進(jìn)來了兩個男生，分別就是貝司手和鼓手陳巖。
“好，這下人都到齊了。”席汀城拍拍手示意集合，抿緊了嘴唇，嚴(yán)肅莊重地說，“我們的樂隊就在今天成立！”
大家圍成了一個圓，齊齊伸出手疊在中間，大喊了一聲“耶”相互看了看身邊的成員就都笑了起來。
“名字我想好了，就叫綠野樂隊。應(yīng)該沒有異議哦？”席汀城看到大家都搖頭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們的第一場表演是在十一月份的上旬，學(xué)校的文娛晚會。第一首歌也已經(jīng)挑好了，就是Greenday的《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ends》。田凡，他們在之前都聽過這首歌了，如果還沒有聽的話就要去聽下，我MP3里有，等下你拿去聽。”田凡響應(yīng)了一聲好，他又繼續(xù)說，“明天我把樂譜都發(fā)給大家，到時候，一有空就要來練習(xí)了哦。”
“那是當(dāng)然。”陳巖爽朗而故意顯得不耐煩地答應(yīng)著，引得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田凡這時候又看看笑著的余藍(lán)，她也正笑著，看到田凡看她時趕緊掉開眼光，田凡才知道剛才余藍(lán)一直在看著自己。無意間，田凡看到余藍(lán)手腕上戴著一條紅色的繩子，圈住一個指環(huán)狀的金屬環(huán)，雕刻著一個方方正正的L字母。
田凡又看了看席汀城，組樂隊是暑假以來他一直就渴望著能完成的愿望，現(xiàn)在終于完成了，能看到他的臉上有真正的開心還有眼睛亮著的希望。
此刻，窗外冬日午后的陽光給人有前所未有的真實存在感。
肆
在黑暗的河流上
“每個生命在陷身之前，不是不知道應(yīng)該閃避應(yīng)該逃離，可是在這樣美好的夜晚啊，藏著一種渴望卻是決不容許。”田凡念著這句席慕容的詩句，反復(fù)吟哦著，在冰涼的夜里，在下雨的黃昏前，在嘆息的早晨，慢慢的在心中生出悲涼的傷感，像藤蔓一樣揪著她的心。
>>>
接下來每天的練習(xí)基本上都沒有來不齊的。余藍(lán)總是坐在窗戶口那個離陽光很近的地方，安靜地戴著耳麥，或是小聲地哼著調(diào)。林立背著貝司，他是個近視眼卻不喜歡戴眼鏡，每到忘了譜的時候總是要覷著眼睛俯身到譜架前看清楚了，方才繼續(xù)用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換跳動著彈奏。陳巖雖然看起來有點虛胖，但卻不是個多話的人，只安心地打著自己的鼓。
田凡位置旁邊就是席汀城了。席汀城用左腳打拍子的時候，田凡就調(diào)皮地?fù)Q成用右腳打拍子，把席汀城腳上的拍子引過來再故意加快，然后直到席汀城換和弦的速度來不及時而停止下來宣告戰(zhàn)敗。田凡咧著嘴笑然后比了個V字形。
有時候，田凡側(cè)過臉看到席汀城認(rèn)真地在學(xué)和弦的時候，看到他的背是微微彎著的，平時走路也是這樣的形象。還喜歡雙手插在口袋里，有點偏執(zhí)的驕傲還有殘缺的自信。這就是在天窗口仰望的那個少年？自己如此真真切切地就這樣近距離地觀察他？真的是很不可思議。田凡倒吸了一口氣，這樣子驚喜地想著。
冬日窗口的陽光在一點一點地縮短走進(jìn)教室的距離。表演的日子也在逐漸地推進(jìn)。
>>>
第三次月考成績單發(fā)下來，田凡的成績排名明顯地直線下滑。下午的課上完了，同學(xué)都魚貫地走出了教室，只剩下幾個人在打掃衛(wèi)生和獨自垂頭坐在座位上的田凡。捏著剛發(fā)下來的成績單，田凡兀自心頭酸酸的悵惘。
突然，田凡被后面的人一拍背，是劉繪，坐在田凡后面的男生。演講的時候是永遠(yuǎn)都不會缺他的席，在義正詞嚴(yán)的演講中突然迸出一兩句話搞得大家竊竊地在下面憋著嘴笑，自己在臺上皺了皺眉頭，還是一本正經(jīng)地講下去。
“怎么了？考差啦。平常不要不認(rèn)真了呀。”劉繪有點調(diào)侃地說。
這倒是讓田凡的嗓子不禁的酸哽，只能一味地低著頭。劉繪見狀，才知道自己的話有點說重了，便坐到田凡的旁邊，把成績單拿了過來，是數(shù)學(xué)拖了后腿。于是從田凡的課桌上抽出數(shù)學(xué)書，拿了數(shù)學(xué)考卷，一一地把那些錯題還有幾道經(jīng)典的題目都講給田凡聽。
到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將近六點了。已經(jīng)有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地回到班級開始做練習(xí)冊演算著題目。田凡向劉繪道了謝。
“你也沒有吃飯，要不現(xiàn)在一起去食堂吃吧。”劉繪繼續(xù)說道，“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就我請你啦，等會再請你喝奶茶。要不要去，再考慮就沒時間啦。”
“啊，當(dāng)然。再好不過了。”田凡收拾了書桌就要和劉繪一起走。
剛好余藍(lán)從自己班窗口走過，側(cè)臉向走廊外邊和一女生說著話，聲音剛剛好夠在班級里的田凡聽到。田凡正待要喊她打個招呼，怎奈她臉不朝這邊，不能注意到就走過去了。
田凡就整理了書桌準(zhǔn)備好要出去。這時在旁邊等著劉繪突然說要到書桌里找樣?xùn)|西，又磨蹭了兩三分鐘，劉繪沒有找著什么東西又望了望窗口才一起走了。
經(jīng)過藝術(shù)樓，田凡不禁地抬頭向一樓的教室看了看，正數(shù)第二間，正數(shù)的第三個和第四個窗口亮著白熾燈。所有的美術(shù)生應(yīng)該都在里面埋著頭努力地用手握著鉛筆沒有間斷地拉著線條。“刷刷刷”的炭筆摩挲著素凈的描紙。
席汀城也是埋頭的其中一個，田凡曾裝作找一個同學(xué)走進(jìn)那里面，裝作從他那里走過，可是專心致志的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突然闖進(jìn)來的陌生人，戴著耳麥只安心于自己的畫。微微駝著的背，還有喜歡插口袋的雙手。想到這，田凡又想到月考，不知道他又會考得怎么樣，認(rèn)真地在讀書卻總是沒有得到想要的成績會考得怎么樣？
田凡愣著在那里看，劉繪拉了拉她她才回過神來。“看啥了，再等一下，上自修就要遲到了。”田凡才和劉繪往校外走去。
伍
離心翼翼的感受，這是我尋找你唯一的線索
距離表演就只剩下兩天了。最后的排練中，大家一直等著卻不見余藍(lán)過來。
“要不要我去你們班級里看下。”田凡有點焦急地問席汀城。可是席汀城只是不做聲，這還真是有點犟的脾氣了。看來上次偶然聽見余藍(lán)和一女生的談話是真的了。
那天余藍(lán)和一女生經(jīng)過窗口，田凡分明聽到余藍(lán)說：
“我已經(jīng)和他不知道在短信上吵過多少次了。他選的歌我都不是很喜歡唱。”
“那你要怎么辦啊？”那女生隨口問道。
“大不了我退出唄，才不稀罕，而且隊里還有一個她可以來頂替。”
現(xiàn)在想來，前一個“他”應(yīng)該是指席汀城了，而后一個“她”就只能是指自己了。最后田凡還是默不做聲地獨自跑到教學(xué)樓去余藍(lán)的班級，在窗口望了望，沒有見到余藍(lán)，問了一下坐后門口的同學(xué)，說是還沒有進(jìn)來。不料轉(zhuǎn)身要往回走的時候剛好撞見她濕著頭發(fā)走了過來。
“找我？”余藍(lán)見田凡笑著和她打了招呼問道。
“是啊，你別是忘了下午的排練了吧。后天可是就要表演了！”田凡說道。
“啊，我今天不想去了。反正歌我都會了。”余藍(lán)懶懶地說，就不顧田凡還興奮著眨眼看她。
“你就去下吧，盡量把事情擱一擱。等后天表演一過再忙。”田凡連忙上前去要拉著余藍(lán)的手，撒嬌式地央求。
“說不去就不去了。不要扯我的手，我們很熟嗎？”余藍(lán)面無表情，目光直視地走進(jìn)教室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留下田凡還愣著站在原地。
好一會兒田凡才轉(zhuǎn)身要往回走。頭沉沉的要掉到地上。是啊，平時余藍(lán)就是個很少說話的人，在音樂室里又幾乎是沒有說過話，她只是安靜地聽自己的歌，排練完了之后也是走在人堆里不大說話。
倒是剛才那一句“我們很熟嗎？”刺痛了田凡。不禁又想起有幾次她看余藍(lán)是余藍(lán)把正在看她的眼光掉開的情景。不禁的要疑惑好一陣。
得知余藍(lán)不來，席汀城還是照樣不怎么說話。憤憤地說了她不來我們自己來合。可是沒有主唱終究是很容易就把小節(jié)間的銜接錯開了去。最后不得不停下來，用音響小聲地放了歌出來跟著排練。
表演當(dāng)天余藍(lán)終究還是來了。田凡最后把自己的鍵盤搬到后臺擺好。才發(fā)現(xiàn)電池電力可能撐不到最后，趕忙返身跑到小賣部買電池。這可是我們樂隊第一次表演啊，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但終究還是激動蓋過了要解散的悲戚。田凡回來時在樓梯口撞見要到表演大廳的劉繪。
“哪里去了，你們的節(jié)目不是快開始了嗎？來，這里有一盒草莓，特地在商場里買的哦。送給你吃，祝你表演成功哈。”劉繪遞給田凡一盒包裝在塑料透明盒子里的鮮紅草莓。
“哇，你還真的是很特地啊。”收慣了劉繪請東西的田凡，接過草莓就又往前小跑了起來，“我怕遲到了，謝謝你的草莓。”
表演最后還是在掌聲中落了幕。還好余藍(lán)是在后來才使性子，之前就已經(jīng)練得差不多了。
所有的節(jié)目都結(jié)束了之后，余藍(lán)節(jié)目表演完就走了，田凡他們在后臺整理樂器。學(xué)生會的同學(xué)幫忙把架子之類的器材搬到音樂室。席汀城和田凡走在最后面。田凡拉了拉席汀城的衣袖，說：
“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真快。”
“啊，是啊。你是知道我也不想要這樣的結(jié)局的，可是也沒辦法了。”席汀城聳了聳肩。
田凡也就無語了，冬天里的月光非常的明亮清冷，她只默默低著頭看腳底下月光投下樹的影子在自己的腳底。她知道再說下去難免要觸碰到尷尬的地方，而且組樂隊一直以來是席汀城暑假要實現(xiàn)的愿望。
走過臺階的時候，田凡被臺階旁不遠(yuǎn)處樹下的人影吸引了過去。斑駁的月影下可以看到是兩個人的身影。相對而立，一個長長的頭發(fā)披肩放著，另一個從高大的身材可以辨出是一個男生。
應(yīng)該是在鬧不和吧，田凡想，她看到長頭發(fā)的女生把手一揮在半空中劃了半個圓。手上的首飾在月光下閃出一點星光晃了一下眼。突然感覺什么似乎也在腦子里閃過一樣。沒有多想，看過也就走了過去。
陸
我要記得午后的陽光、陽光的形狀
十一月過后，先是要忙著會考。田凡和席汀城他們都是文科生，所以就要忙著物理、化學(xué)還有生物這三科的會考了。田凡也是素來就知道席汀城理科成績爛得在年級里是可以用手指頭倒著數(shù)名次的。剛好在課間操的時候看到席汀城正在自己的前面走，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會考準(zhǔn)備怎么過了？”田凡背著手慧黠地笑著問。
“啊，只能死背了，到現(xiàn)在，看著樣子。”席汀城斷斷續(xù)續(xù)補充著說道。
“理科靠背怎么行！我來幫你補幾課吧。怎么樣？”
“再好不過了。”席汀城不禁興奮地要拍田凡的肩，猛然想起男女有別，把頓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來，放在后腦勺有點尷尬地搔了搔頭發(fā)。田凡只是一味捂著嘴傻笑。
第二天田凡還是到音樂室去了，不在同一個班級，如果去圖書館氣氛肯定顯得很曖昧，那就一切都暴露出來啦。剛好音樂室是空著沒人用的，這樣也很清靜。
席汀城是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整個上半身趴在書桌上，臉朝著門口對著窗戶那頭，冬天里微弱的風(fēng)把窗簾微微地吹著，鼓著立體的壟狀，幾本書和本子齊整地放在他的左手邊上。田凡放輕了腳步走過去，看到他合著的眼還有一開一合的鼻翼，想到在校刊上看過他寫的一句詩“輕輕地?fù)崦愕谋窍ⅰ薄?br> 上嘴唇薄薄的，抿著的時候該只能看到條紅潤的光線吧。田凡忽而又想起他走路的樣子，那個有著驕傲偏執(zhí)但是卻殘缺自信的身影。
忽然又看到席汀城的眼珠子動了動，田凡連忙把俯著的身子收回。趕忙躡手躡腳地?zé)o聲地坐到近旁的一張椅子上，翻開書頁來。
不一會兒席汀城真的醒了。這可著實把田凡駭了一下膽，禁不住感覺耳根燒燒的。
畫了重點題型還叫席汀城當(dāng)場演算了一遍，一個中午就這樣過去了。末了，席汀城突然叫田凡先等著。田凡還以為是要去上洗手間了。沒想到走進(jìn)來的時候遞給了田凡一瓶綠茶，低著頭接過。田凡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微微喘著氣的呼吸。微笑著接了過來，擰開瓶蓋，呷了一口，而席汀城一擰開則是仰著頭大口大口地就往喉嚨里灌。結(jié)實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著。田凡滿意地也仰起頭來，閉著眼喝了幾大口。
席汀城在這時停了下來，眼光注視著仰頭喝的田凡，心頭想著一些事情，抿著嘴低下了頭。田凡沒有注意到。
柒
為了不讓你傷心，傷了我的心
短短的寒假，田凡獨自在家里待著。望著窗外的風(fēng)呼呼地刮過玻璃。突然手機(jī)鈴響了。正在看書的田凡看來電顯示，劉繪。
待到田凡披上外套下了樓來，劉繪已經(jīng)是站在樓下十幾分鐘了，劉繪自稱是在下面徘徊了好些時候才打的電話。
“什么事了？還一定要跑到我家來說!怪冷的，要不要進(jìn)我家坐坐？”
“不用不用，額……”劉繪此時卻沒有平時的大大咧咧，低著頭用腳尖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畫著豎杠，“就是有件東西想要拿給你。”
雖然田凡可以猜著六七分了，可是還是依然笑著看他，自己也是有點尷尬。“什么東西？需要這么神秘。”還是甜甜地笑著，有點澀。劉繪支支吾吾了一陣，終于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塞到田凡的手中。
田凡怔了怔，手心被劉繪碰到的地方火熱火熱的。劉繪給完信就趕緊反身往回小跑了起來，到二十來步的時候回過頭來，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喊道：“我等開學(xué)后收到你的回信！”
冬天里，田凡院子里的蠟梅樹開著蛋黃色的花瓣，疏疏朗朗地點綴了滿枝頭，有幾只長的枝丫遒著幾個銅黑的枝節(jié)，在冬天里平靜的天空下，像瓷器上的紋。田凡繞到院墻內(nèi)，摘了一枝梅花，帶上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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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天的寒假生活很快就過完了。開學(xué)后，樂隊的事情真的是被擱了起來，那一次表演過后，余藍(lán)就退出了樂團(tuán)。到現(xiàn)在還沒有物色到合適的主唱。席汀城的理科會考都達(dá)到了及格線以上，是順利過了。又買了一瓶綠茶來到田凡班上找到田凡，在走廊上和她說了會話。
自從那次表演過后，席汀城的手機(jī)里總有不少陌生號碼的信息。大多都是些女生想要和席汀城交朋友的，什么企圖其實他都知道吧。
“還有一個很大膽的女生，初中的。道了新年快樂之后，說新年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夠借到汀城的肩膀來靠。”席汀城瞇著眼睛笑著說。
“那你怎么回她來著。”田凡同樣瞇著眼笑著問。
“能回什么，小女孩子的一時沖動，我就趕緊把話岔開。就說我這個人滿身的缺點，不值得啊等，哈哈。”席汀城像孩子一樣哈哈對著走廊外面的陽光笑著。
“你呀。”田凡要用一個指頭指著席汀城的太陽穴，可惜他長得太高了，夠不著，田凡只好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可是后來席汀城卻真的為這個苦惱了起來。一個禮拜過后，一次晚自修過后，席汀城苦惱著發(fā)了條信息給了田凡。
“你現(xiàn)在有沒有空，我在學(xué)校的西環(huán)形公路上。”
西環(huán)路不是就在自己宿舍剛出去的門口嘛。田凡把拖鞋換了穿上鞋子，在宿舍門口看到了席汀城。
“順著公路散散心吧。”田凡先說道，步子向前跨了一步，便轉(zhuǎn)了一個方向走在公路旁的林子下。冬天里在樹頂?shù)穆窡粲悬c慘白。
“我和其中一個發(fā)展得太快了。”席汀城兀自說了，田凡能明白其中的枝節(jié)。
“還不到一個禮拜，那女生就總是在放學(xué)后到我班級門口等我一起去吃飯。”席汀城繼續(xù)說著，頭微微低著，雙手插在口袋里。天氣預(yù)報說今晚會有一股冷空氣降臨，田凡想著也覺得有點冷了。
“我現(xiàn)在每次都和她一起去吃飯。還有另外一個我們3班的女生，也在暗地里給我寫了封信。上課有時候就看到她回過頭來看著我。就是上次我表演的時候拿了一束花送我的那女生。你也看到的。”
“那你對她們都有意思？”田凡不禁側(cè)著臉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氣的席汀城。
“這兩個都沒有吧。我已經(jīng)拒絕了，可是沒有用。倒是另外一個，跟我學(xué)吉他的雪靈，你有見過。她在短信上和我……互相……表白了。”
田凡怔了怔，停下了腳步，在蒼白的路燈下，看著路燈光線和淡淡的月亮光交叉著勾勒出席汀城臉部的輪廓，還有表情。微微低著頭，微微抿著嘴，微微的有孩子認(rèn)錯的感覺。
席汀城轉(zhuǎn)過身來，對著田凡這邊，可是背著光，田凡不能看清他黑漆漆的眼睛在看著哪里。
低著頭，田凡也只能低著頭。似乎一把刀在心口剜了一下。地上的月光和燈的影子映得腳底的石灰水泥更加的清冷了。也許自己的心情已經(jīng)完全脫光了衣服暴露在席汀城面前了。
田凡討厭這樣的感覺，她不習(xí)慣于暴露，她只會蜷縮著，抱著自己的腳尖，真心地退縮在黑暗的角落。更多的是這樣。可是，這次，這次，田凡不想放手，她一直忘不了藝術(shù)樓三樓樓梯口的那個身影，那個手上一寸肌膚的溫度，那瓶在微微喘息中遞來的綠茶，那個在調(diào)皮中轉(zhuǎn)過頭來的微笑，還有趴在課桌上午睡覺時眼皮的跳動。
勇敢一次吧，愛本來就需要點勇氣。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做鋸了口的葫蘆。可是，這樣做之后能夠原諒自己嗎？說不定今天晚上席汀城就是要來扯清關(guān)系的。
田凡抬頭看了看席汀城，還是原來的姿勢。這時適應(yīng)了黑暗光線的眼睛可以看清他黑漆漆的眼此時正看著自己。田凡抿了抿嘴，有點咸咸的滋味。可是怎么能讓他看見，怎么可以讓要隱藏的他看見！
田凡咽了幾口唾沫，潤了干澀發(fā)硬的喉嚨。
“那你就是沉浸在甜蜜之中嘍。”
“嗯。可以這么說……”
“哦……”
又靜默地走了一段路。田凡借故宿友們要早休息，自己晚回去會打擾他們就回到宿舍了。席汀城的宿舍比田凡的要先到。剩下一小截的距離田凡自己走了回去。
以前曖昧的橘紅色路燈藏在樹葉里，現(xiàn)在只覺得很是冷漠，還有冷漠的風(fēng)，冷漠的水泥地勾搭著這殘酷的月光。田凡一腳踩下去，只當(dāng)是踩到了一汪湖水。身體都沒有了力氣似的，在冷漠的世界里，沒有力氣再往前走。
捌
我需要休息，我需要安靜地舉行
春末夏初，學(xué)校組織去海邊春游。
翻騰的浪啊，田凡覺得就是自己翻騰的心情。一望遼闊的海讓她感覺一片荒蕪的光景，和自己的心情又一樣。真他媽的遼闊，田凡在心中暗自罵道。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海風(fēng)撲過來把整個身體罩住，已經(jīng)有了一點點夏天的味道。
田凡張開臂膀，向后仰著頭，盡所有的熱情來擁抱這肆虐的海風(fēng)。一下子，就光著腳丫子沖到灘地上。不管身后同組的劉繪他們喊著“等會再一起去啊。”退了潮水的灘地，沙子有點熱，鍍著陽光的金色。如果再熱一度踩在上面可能就要叫人嚷嚷亂叫起來。
待到田凡把褲管弄濕到膝蓋以上，回來時正看到劉繪已經(jīng)搬來鐵架子在樹蔭下，往木炭上澆蠟燭淚。席汀城他們那組的大本營設(shè)在劉繪這組的旁邊。和田凡同組的還有他的同桌盈盈，劉繪的同桌阿凱，都正準(zhǔn)備要燒烤的材料，席地用帶來的大塊花布鋪出一塊放食物的地方。田凡吐了吐舌頭，趕忙飛走過去幫忙。
大家正烤到熱火朝天的時候，劉繪發(fā)現(xiàn)刷子往油罐里蘸不出花生油了。田凡交叉著雙腳隔著四五步的距離喊著席汀城，有沒有多的花生油。席汀城應(yīng)了聲，是的，有。
田凡就雙腳依然交叉著直立起來，抓著小罐子跑到席汀城那邊的席布上，倒了一個指頭高的油，反倒是讓席汀城他們的油罐里只剩了一個底。
田凡竊笑著就想往回跑。不料被席汀城從背后逮著。
“哈，怎么可以一下子倒去這么多，不公平啊。”嚷著就要劈手過來抓走瓶子。
田凡一溜煙就高舉著瓶子轉(zhuǎn)了個九十度，躲過了伸過來的那一只手。趕忙尖聲笑著逃往遠(yuǎn)處去。把油罐子往燒烤架上重重地放好，比了V字形，勝利地咧著嘴笑著。
席汀城也正好趕了來，站在鐵架臺的對面。田凡又一把抓住罐子，兩個人繞著鐵架子跑了一會兒，終于是讓席汀城給抓到那瓶子了。田凡就讓他直接拿過去了，嘿嘿著笑。
往回走到自己組的席子上，劉繪他們看著他倆玩笑著。田凡剛坐下，再一回頭，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了起，逃也似的飛跑起來。
原來席汀城又追來了，手里拿著罐子只道說是，好你的淘氣，追著要抓住田凡來好好管教一番。劉繪他們忙起身摻和進(jìn)來，幫著田凡，攔住了席汀城。她拿著醬油的罐子來騙起我來了。
前面田凡邊笑著邊回頭還邊往前跑去。在一回臉往前看時一不小心就被橫在沙堆里的樹枝絆倒撲到沙地上。整個臉都撲到沙地上完全地和沙地縫合了。后面聽到一整片的笑聲都朝著這邊掩蓋過來了。
田凡抬頭往回看了看，席汀城也正笑著走來要扶起她來。她又把臉回過來，看著沙灘上烙上的印子。對著暖暖的沙灘微笑，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著，整個世界都是在金黃色笑聲中快樂著，都是溫暖的臉龐。純正沒有過分奢望的友誼，沒有隱藏在心底的暗涌來侵害。田凡在這一瞬間感到生在陽光里的溫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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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完后，午飯大家大概吃個八分飽，海水正好開始漲潮。翻飛著的浪拍打著裸露的礁石，淹漫了向岸灘上奔了過來碰了空氣，頓了頓，仿佛和空氣中的犄角頂了頂頭，招架不住又退了回去。田凡和劉繪他們嬉笑了一會兒就借故要去撿貝殼踏著浪腳，兀自往前一直走。那邊有一塊很大的礁石，有幾個人在大喊著，聽說在那塊石頭上大喊出自己的愿望就能實現(xiàn)。
走了幾步，田凡彎下腰撿起一個浪頭帶來的貝殼。往回看了看自己的腳印，順便張望一下身后的空氣是否有熟悉的呼吸。可是沒有。
還是一直走，在不遠(yuǎn)處的沙灘上，田凡看到兩個熟悉的影。竟然是席汀城和雪靈！田凡剛開始簡直不敢相信，可是又想起那個席汀城和自己散步的夜晚，想來也覺得正常。這不就是一個機(jī)會嗎？
還是走，突然背后打上來一股浪在后小腿上，一直濺到背上。田凡一回頭，卻不是浪頭濺的，劉繪灑著手上的海水笑著看自己了。一起往前走。田凡低著頭踏著浪，她覺得現(xiàn)在的她心很沉，沉得一點兒話都不想說，像銀灰的天空只會讓自己坐在窗戶邊發(fā)呆一樣。
手指頭好像有了一點輕微的觸碰，田凡驚了一下，盡管這曾經(jīng)在腦海里想象過，可是對象并不是他！趕緊把手縮了縮，把眼光放到更遠(yuǎn)的海面。眼前浮起了席汀城的種種。踢了一記海浪，慢下腳步，退到了劉繪的腳邊，反剪著雙手在背后，和劉繪同著腳步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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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公交車上，劉繪和田凡的同桌換了座位。同田凡坐著，東拉西扯地聊著。田凡和著笑著，并不是感到特別的開心，也沒有特別的不開心。在笑著的一剎那，轉(zhuǎn)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席汀城他們班的大巴車開過。
可以看到他的臉側(cè)著向里面，手靠著玻璃窗枕頭正在打瞌睡。旁邊是雪靈，戴著耳機(jī)安心地聽歌。陽光射過來，一切安靜而美好。世界的安靜美好就仿佛如他們這樣子。
在自己的心里對自己搖著頭酸笑了一下。回過頭來，繼續(xù)聽著劉繪講完笑話，然后不特別開心也沒有不開心地笑著。下車，劉繪正在隨身的挎包里翻著東西。邊說邊走，抽出一本書，把一條紅繩子的手鏈給帶飛了出來，掉在田凡的腳邊。
田凡彎下腰撿了起來，紅繩子圈著一個指環(huán)狀的金屬。明晃晃地刻著一個Y字。霎時，田凡像是什么都明白了，怔怔地看著。
畫面在眼前放映，余藍(lán)手上的刻有L字樣的金屬環(huán)，一直盯著田凡的眼睛，表演時去買電池回來撞著劉繪拿著的草莓，還有表演過后時那樹影下吵架的一對男女。
都是騙子，騙人的騙子！田凡苦笑，無力到了極點，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沒有力氣再往前走的夜，垂著頭，紅繩子的手鏈滑到地上，獨自往前走。劉繪沒有追上來，眼睛微微閃爍著光亮，低下頭來，不敢看田凡離去的背影。
不遠(yuǎn)處的背景里，席汀城和雪靈談笑著走過。
玖
太矛盾了，眼淚掉下來了
一切都不必說了，田凡紅著眼眶打了席汀城的手機(jī)，從他宿舍里叫他下來。席汀城剛送雪靈回去，在宿舍里準(zhǔn)備要換衣服洗澡，趿著拖鞋兩階兩階地走下樓梯。看到在站在樹下垂著頭等他的田凡，走過去低聲問道,怎么了？
田凡咬著嘴唇，直至啜泣，慢慢地就抬起手用食指擦眼睛里的眼淚，淚水順著眼角滑到鼻梁骨，可是怎么越擦淚就滾下來越多。席汀城看著田凡這樣子也不知道要怎么樣，只能拿手在田凡的身邊比著，怎樣的安慰才能不會越過友誼的界限。周邊走過的同學(xué)都投來異樣的目光。
看什么看，田凡瞪著眼睛對多事的同學(xué)吼道。終于定了定氣息，咬牙道：“席汀城，我很喜歡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喜歡我。”然后甩身跑開去。留著席汀城在原地，留著所有以前的愿望在那棵樹下。
當(dāng)天上完晚自修回家的時候獨自逛到了這棵樹下，是棕櫚樹，大大的樹葉有月亮光軟著腳步走下來的沙沙聲。跳躍著還有旋轉(zhuǎn)的腳尖。田凡閉上眼睛，讓這些美好都在眼皮上書寫。今天傍晚的表白，還是只做簡簡單單的朋友，也許這是延續(xù)不思戀的最好辦法，也是平衡的最好方式。
也許有一天再次站在這棵樹下，也能抬頭再次仰望藝術(shù)樓那個曾經(jīng)有過你影子的樓梯口，可以再次浮現(xiàn)那個懷抱吉他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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