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美錯愛，悲情苦戀。記得要忘記曾經的錯愛，拋開諾言，才能從頭開始。記得要忘記曾經的錯恨，掙脫枷鎖，才能追尋真情。風花雪月的故事，清麗婉轉的文筆，煙視媚行的身姿，告訴我們現代都市里的愛情真諦……曾經要記得的，已經面目全非。曾經想忘記的，卻仍清晰如昨。現在的世事太過浮躁，純真的愛情被金錢、地位、時間蒙蔽住真實的面容，變得遙不可及。這部都市情感小說，仿佛現實中的童話，給年青女孩子們關于愛情的向往，也許生活中我們遇不到，但是，在文字中，我們可以同樣體驗到……它或緋惻纏綿，或唏噓慨嘆；有身體的流浪，更有內心的堅持；有難言的傷痛，也有幸福的笑容。風花雪月的故事，清麗婉轉的文筆，煙視媚行的身姿，告訴我們現代都市里的愛情真諦……
自序
一半暗黑，一半純白
“一直是個喜歡用文字傾訴的人，感覺指間流淌出來的文字，就如從心底瀉出的暗流，釋放過后，只有一片澄明，于是，我選擇了這樣文雅而沉靜的方式，與心靈獨自相對，那是我可以從容面對這個世界的一種無形的勇氣，生生不息，源源不絕……
開始時，日記本寫了厚厚的十多本，后來，電腦里存留了幾十MB的WORD文檔，越來越清醒的知道，現實中的一個我之外，還有另一個自我，存在于文字間的那個純粹的精神領域的我，就如底片一樣，一半暗黑，一半純白……”
這是我某部小說中的一段話，也是我最真實的想法，于是，不管寫得怎樣，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了，從2003年開始在網絡上發帖，到2005年出版第一本長篇小說《誰是誰的誰》，再到后來的《凡心漸次零落》，還有這部新小說《記得要忘記》，我知道，我在不知不覺的收獲中，那么多的朋友在網絡上無聲的支持關愛著我，給我最大的鼓勵與幫助，這是我可以一直寫下去的動力。
小說中的情節有多么現實并不重要，我只想寫出當代都市單身女人那種矛盾而又細膩的精神狀態。
茹煙對愛的執著與迷惑，蘇媚對性的開放與扭曲，都因為想得到那可遇不可求的真愛，浮躁的世界里，男人的生活更趨向多元化，誘惑多于情感，于是，對女人便不再用心呵護，而女人，永遠是情感的動物，在這樣的世界中，受傷就成了一道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我愿意用筆記錄這些都市中煙波流轉、嫵媚多姿的女人們在石頭森林中對愛的堅持與掙扎，只有愛的滋潤，她們才是活生生的美麗的人類。
小說成稿的時間是我難忘的，寫作最初那一個月里正是自己輕閑得可以任意揮霍所有時間的時候，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做什么都由著自己，沒有負擔，沒有壓力，沒有任何外來的責任。
那時，剛剛結束一場海邊的旅行，皮膚被曬得黑黑的，起了過敏性的紅痘痘，因此很少外出，過著真正的豬欄生活，頭腦里一直在構思這部小說，可是，懶散得很少坐下來靜心寫下去，因此，雖然時間是大把大把的，可是，進展并不快。
突然有一天，許久沒去過的單位有領導打來電話，一個同事臨時休了病假，單位嚴重缺人，要我馬上去接替她。而她當時正教畢業班。
雖然心里極不情愿，但那是工作的一部分，自己的責任。于是，生活由最緩慢的狀態立即進入最快的節奏中，仿佛從白天進入到黑夜，勞累暗無邊際，時間像被偷走了一般，心里急得不行，可是，卻沒有時間來繼續敲打已經想好的文字。
如同沒有雨水的澆灌而迅速枯萎的花朵，我的臉色也在上班一周后變得黃而憔悴。每天從早到晚只是在不停地上課，講題，做試卷，寫教案，輔導學生，糾正錯誤，回到家中連上網的力氣都沒有，只想睡覺，一直的睡下去……
因為選擇了，只有堅持，而教學這個工作又是一份良心活，不能又隨便的放棄，自己知道，剛剛適應了我的那些孩子們再去換新老師又需要很長時間的磨合與掙扎，而畢業班的時間如我的時間一樣，少得可憐。
于是，咬牙堅持著，努力適應著，不說什么。
工作是一份責任，雖然我不喜歡，也不能帶給我快樂。寫字是一種愛好，雖然我沒時間，可它會讓我保持清醒獲得愉悅。
再一個白天與黑夜的分界來臨了，那是我為自己選擇的更勞累的方式。白天努力工作教學，晚上坐在電腦前繼續寫我的小說，哪怕每天只寫一千字，可是，畢竟在繼續著……
小說就是在這樣的狀態逐漸成形起來，睡夢中經常是工作與小說中的情節糾結在一起，很累很累的感覺……
有時，在休息日，會早起寫字，這時的網絡最寂靜，沒有了干擾，可以靜心寫許多情節。只是，鐘表放在面前，心里還要記得，九點鐘要穿衣戴帽去學校上課。
今晨，仍是個寧靜的冬日，暖氣降了溫度的房間有微微的涼，穿厚厚的棉睡袍，用冷水洗了臉，從容地坐下來打完小說最后一章的情節。
看著“全文完”那三個字綴在小說的最后，眼中突然有淚，QQ上空寂無人，我多么希望有朋友在線，可以和我分享這份從白天到黑夜的快樂。
太多感謝的話不想說了，我是個不善于把感謝放在表面的人，記在心里，是我認為最舒適而永遠的做法。
生命里掠過許多東西，但是，這些白底黑字的文字，這段白天黑夜的時光，這份快樂與勞累交織的情緒，這些無聲又未見的朋友，讓我心存感激，笑若桃李。
“其實，我只想做你手心里的一朵潔白花朵，開放在無邊的暗夜……”
希望在，愛就在。
給所有愛我的和我愛著的人們……
水色翡翠于冰城冬晨
第一章 你是惡魔
總有一個黑影藏在心底，最幸福的時刻突然顯現，仿佛黑暗里出生的阿修羅，注定成為可以預知幸福并努力破壞幸福的惡魔……
1
這是個雨霧迷漫的清晨，茹煙背著行囊停留在初夏的這個海濱城市，整晚的夜車上她一直無眠，那個軍綠色的大背包里只有簡單的幾件夏衣，仿佛逃亡一般的，攜著滿身的創傷與苦澀，逃離那個她熟悉的地方，逃離出表姐蘇媚的視野。
半夜時，火車停在不知名的站臺上，透過車窗，她看見滿眼的黑色，如她的未來一般。如此倉促的奔跑，只為了要掙脫無比沉重的枷鎖，可是，一切未知，包括一年多沒見的羅宇。
給羅宇發了一條短信，然后關機，茹煙穿過窄小的過道，在洗臉間的大鏡子前靜站了很久，一張清秀的面龐，一雙憂傷的眼眸，她狠狠地咬了下無色而蒼白的嘴唇，仿佛想咬斷束在心間的繩子一般。
大連，茹煙從未到過的城市，只因為羅宇的一個安靜的邀請，她就義無反顧拋下一切跑來了，身后仿佛有無數追索的手，最后都化成蘇媚那雙愛恨交錯的眼睛，茹煙不禁顫抖。
好在，黎明即將到來，一切，可以重新開始，在這個沒有蘇媚的海邊城市里……
有霧，早晨的陽光并不刺眼，空氣中有海邊特有的潮濕與咸味。
因為陌生，所以安全。
茹煙的心輕松如許，出了站臺，慢慢找尋羅宇，她此行的目的，如果可以，她甚至要把自己交出去……
從踏上火車的瞬間，就注定這是場盲目而冒險的賭博，結局忽明忽暗，無法想象……
路燈旁邊微笑著的羅宇，依然清秀得有些瘦弱，淡青色T恤，左腕上兩串暗紅色的玉石手鏈在抬手間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那一刻，茹煙如釋重負，羅宇還是這樣干凈美好，如這個美麗的海濱小城一般。
心底的暗影減了少許。于是，茹煙綻放自己的微笑，如這霧氣里的太陽一般嫵媚……
羅宇自然地接過背包，沒坐車，帶著茹煙走這清晨寬敞清爽的街道，過馬路時，會輕輕地牽她的一根手指，溫暖而柔軟。
輕松的聊天：累嗎？不累。車上還舒服吧？嗯，人不多，后半夜時很涼爽。
“煙，沒想到你來這么快，先住我那里吧，平時白天我上班，你可以在家好好玩，各處逛逛……”
“好的，聽你的，我要給自己放幾天假。”
這樣說著時，茹煙伸了個很長的懶腰。
她喜歡這個城市的地下通道，有整潔的大鏡子，比她熟悉的城市要干凈舒服得多，于是，說給羅宇聽。
“煙，你不喜歡你的城市嗎？那也是很有名的地方啊，我一直很懷念那的許多地方和小吃……”
“嗯，我想，也許我不喜歡的是那個城市的某些人吧。”只是這句話，煙是說在心里的。
走過一個小廣場后，前面一條街上人聲喧鬧，兩邊的攤位賣著各種商品，是個不小的早市。
羅宇去買了熱的豆漿和油條，茹煙看著那些竹筐中的大桃子，好喜歡。羅宇看著她孩子氣的表情，笑得如云開霧散的太陽一般，茹煙欣然地挑了幾個紅得滴水的水蜜桃，回頭時，羅宇已經稱好了一些黃瓜。
他還記得煙的習慣，愛從根部開始吃黃瓜，煙曾說，那樣就會遇上由苦到甜的可能。
仿佛兩個遠行回來的小夫妻，拎著世俗的早點回家去。這是煙跟著羅宇走進小區大門時的感覺，她在后面偷偷地笑……
2
穿過狹長的樓道，上到五樓，羅宇的家，一間不太大的房間，有充沛的陽光，左邊隔出個小臥室，沒有門，只用一塊淡綠色帶白條的大布隔斷。小小的電視柜，淡黃色的皮革折疊沙發，一角放著電腦，那是他與煙能夠再次聯系上的橋梁。
房間出奇的干凈清爽，一點不像是男孩兒的房間。讓煙大吃一驚，暗暗的與自己的房間比較后，對在旁邊有條不紊的放背包、倒水的羅宇更加深了好印象。
洗臉時，看到架子上放著兩支牙刷，煙的心里莫名的不安起來。甚至有點不開心。但是，隨后，她仔細的找尋，卻沒有其他任何女性化妝品或洗浴用品，煙的心里狐疑起來，邊擦臉邊開玩笑似的喊道：“另一支牙刷是給我預備的嗎？”
沉寂了一陣，才聽到羅宇的回答：“是我朋友小唐的，他有時過來住。”
“男的女的？”
“男的……”
煙再次怪自己多疑。笑著問：“那你可告訴他我來了？”
“沒事，放心，他不會隨便來的。”
“你告訴他，我是你什么人啊？要住你家里……”
羅宇拿著碗的手停在空中片刻，然后才答：“先就說你是我的表妹吧……煙，快點，吃飯了。”
鋪著紅格子布的方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和早餐，兩人坐在一起安靜的吃飯，彼此之間有輕松而溫暖的對話，羅宇細心的講解城里好玩的地方，并耐心的囑咐煙出門要帶好太陽傘。
一種久違的溫情慢慢回到煙的心中，那是曾經與羅宇相處時熟悉的氣息，心里很寧靜，煙覺得，那是可以信任的另一種形式，于是，她來了。
羅宇去上班，與朋友合開個小廣告公司。房間里忽然靜下來，只剩下煙一人獨處。
簡單收拾完一切，煙站在門上的地圖前看很久，決定去海之韻廣場看看，可以坐那種老式的有軌電車，羅宇也有提到過。
窗外的煙霧悄悄地消散，但太陽仍隱在云層里，微陰的天氣，悶熱而潮濕。
坐在203路車的黃色木椅子上，城市街景如煙掠過，夢一般。茹煙強迫自己不去回憶，不去設想，一切，都任由生活的潮水將自己匆匆帶走……
海邊的風涼爽許多，那么無邊的藍，海水很干凈，游人不多，左面山上的瀑布傾瀉如練，各種裝飾船和雕塑掩映在綠樹叢中，坐在海邊發呆，看游泳的人們和照相的人群。有一陣子下雨，沒有打傘，感覺很清涼。
回來時去商店，煙給自己買了雙水粉色珍珠裝飾的涼鞋，給羅宇買了個軟皮的錢夾，還有一串貝殼風鈴，掛在客廳窗子上，隨風搖曳時，有很清脆好聽的聲音。
晚飯是在一家中餐廳吃的，羅宇的幾個朋友，年輕人在一起，很快熟識得像老友。羅宇真的介紹茹煙是他的表妹。
席間，小唐打過電話來，羅宇說話的聲調異常溫柔，煙覺得那里隱含著一種討好的口吻，后來煙自己都覺得好笑，自己真的太敏感了，干了手中的啤酒，她只想好好地睡一大覺……
3
煙睡在臥室的大床上，羅宇住客廳的折疊沙發床。
噩夢襲來，揭開所有的傷疤，囚籠里，是茹煙蜷縮著的冰冷的身體，恐懼侵占心靈，蘇媚時而的怒容與咆哮，時而的愛憐與呻吟，梁子長的驚慌與逃避，男女糾纏在一起的赤裸身體，黑暗，拋棄，茫然，逃不出去……
煙的哭泣與呼喊喚醒了客廳的羅宇。外面的天還是一片漆黑黯然。
當羅宇過來推醒煙時，她的睡衣已經被濕熱的汗水滲透，眼角有淚。
喝了大半杯水，煙鎮靜了稍許，羅宇幾次想開口，可終究把蘇媚的名字咽了回去，面對著煙的無助，他真的不敢。
是煙先說起的。
“你說，她會找來嗎？”
“不會的，煙，放心好了。不行就跟她說明白，你可以去自己喜歡的城市生活。”
“宇，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只是……”
“好了，煙，不要亂想了，睡吧，沒事的。”
羅宇弄好了被風吹亂的窗簾，沒有親吻，沒有擁抱，只是輕輕拍了下煙的頭發，出去了。
可是，煙那么渴望擁抱，緊緊地……
睜大眼睛，對著黑暗，煙忽然發現，記憶里從沒有過羅宇的親近動作，只是偶爾的牽手，只牽著煙的一根手指。這個充滿溫情的隨和的大男孩兒，總是溫柔得有點憂郁，也許是看多了張揚自負的形象，羅宇的親切溫和才一直在煙的心里留有位置。
已經記不起是如何相遇的，兩年前的事了，淡如水的交往，偶爾電話，偶爾吃飯，偶爾說說各自的心里話。蘇媚也認識羅宇，但是，這是她唯一一次沒有阻攔煙交往的對象，在蘇媚的評價中，羅宇不是男子漢，對煙沒有危險性，是蘇媚不屑于關注的類型，或者，蘇媚根本沒把羅宇當作是一個男人。
可是，正因如此，煙可以自由地與羅宇交往，在他身邊，煙的心會安靜下來，一片澄明。是另一種的安全感，雖然羅宇有輕微的暈血癥，在暴力面前顯得無助而柔弱。
煙有時也很迷惑，對羅宇的感情是怎樣的界定，沒有戀愛的熱情似火，只有如水的淡淡溫情，但信任卻放在最前頭。
回憶終于如潮水般襲來，茹煙與梁子長四個月的戀情，信誓旦旦，甜蜜溫馨，可是，卻終抵不過蘇媚的身體，她媚笑著用手指輕輕地勾引，梁就癡迷著走了過去。這一幕總是不斷的重演，煙的心已經痛到麻木，不在乎心上再多這一道傷疤了。
躺在灑滿香水的冷水里，煙的心里慢慢浮出羅宇的形象。命運總是充滿意外，無意中就得到了在外地發展的羅宇的音信，彼此述說各自的際遇，煙的疼痛讓羅宇心疼，溫情對煙是最好的藥，最重要的是羅宇依然單身，了無牽掛。
逃離一段破碎的感情，逃離蘇媚的管制，奔向羅宇暫時的棲息地，茹煙義無反顧……
累到心力交瘁，煙終于再次睡去，朦朧中，有羅宇輕微的呼吸與咳嗽聲，很安全的感覺……
4
過了幾天神仙樣的日子，煙漫步在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濕潤的空氣讓她的皮膚也漸漸溫潤起來，只是額頭上長出三兩個紅腫的小痘痘，也許是過敏或上火了吧，煙不介意。
心底里仍然懼怕，就一直關機，只偶爾在外面給羅宇打個電話，然后就再關掉，看到蘇媚和梁子長發來的一些短信，煙像遇見了她最怕的小蟲子一樣快速的刪掉。
去過兩次羅宇的公司，一個不大的地方，七八個人，但是氣氛很好。最近他們在參與一個兒童歌舞比賽的活動。羅宇看茹煙閑極無事，就找她去幫忙照看那些陸續到來的孩子們。
煙喜歡極了這份臨時工作，因為她特別喜歡孩子，抱起哪個都舍不得放下，親自幫他們穿衣，化妝，并且給孩子們準備許多零食，趁老師或家長不在時偷偷地分給孩子。
那天，煙去羅宇的公司取些宣傳稿件，第一次看到了小唐，一個高大威猛很有型的大男孩兒，羅宇在介紹時有些許的停頓，或者說是不自在，這是煙當時的感覺。而更奇怪的是，那個小唐對煙非常冷淡，好像一點沒有好感的樣子。
煙愣愣的去取東西，回頭，看見羅宇送小唐出去，小唐緊緊摟著羅宇的腰身，也許是煙眼花了，他看到小唐的手分明撫過羅宇的臉頰……
“宇，那個小唐怎么感覺怪怪的？”
“沒什么的，他……就這樣，天津的那些孩子都安排好了吧？”
這是個級別很高的全國兒童歌舞比賽，孩子們雖然還小，但榮譽感已經很強，煙最看不得沒獲得好名次或者沒表演好的孩子下臺時的表情，孩子們的淚水常常打濕她的衣裙。
抱著那些如花朵般瘦小的身體，煙潛藏的母愛之情讓她自己都覺得震驚，那時，她好想有一個愛著的男人，為他生個可愛的孩子，只有一家三口人，天倫之樂，天堂般的幸福。
只是，心中的陰影慢慢顯現，她愛的男人終會一個個離她而去，攔在中間的，是她愛恨交錯的表姐蘇媚。
煙本能的甩頭，不去想這些煩惱與苦痛，向著臺上看去，一群穿著花朵般艷麗的天使們正蹦蹦跳跳的飛在燈光燦爛的舞臺上，如夢如幻，無憂無慮。
“孩子們的歌聲真動聽，仿佛天籟一般。”
羅宇不知何時站在身后，回頭時，正遇見他純真的笑容，如孩子一般。
“小時候我也曾站在舞臺上唱歌，但是，其實心里特別恐懼。”煙看著舞臺輕聲說。
“怕什么呢？在大家面前表演是件很驕傲的事。”
“知道嗎？真正演出時，站在臺上，看到的臺下是一片漆黑，而燈光只照在自己身上，沒處躲藏，心里又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可是，你看不到他們在哪里，只有黑暗……”
“那時，你會怎么辦？”
“我就先閉上眼睛再開始唱歌，然后睜開眼睛只往斜上方看，那里，是我熟悉的天花板，我就不怕了。”
如潮的掌聲響起，煙和羅宇也跟著鼓掌，一場演出圓滿結束了。
5
掩飾自己，忘記痛苦是人生的必修課。這是茹煙很早前就明白的道理，不然，永遠也品嘗不到生活的甜美。
與羅宇日漸熟悉起來，依賴是隨后而來的必然。只是，恍惚間一個人想起羅宇時，心里仍然只有一片湖水般的清澈寧靜，沒有波瀾。
這與以往的戀愛不同，煙甚至于不敢將這份溫情歸結為戀情，可是，她又那么越來越留戀與羅宇在一起的日子，平靜而知足，哪怕相對無言，哪怕世俗瑣碎。
驀然，想起那句歌詞：平平淡淡才是真。仿佛茹煙與羅宇的寫照一般。
羅宇的話總是不多，聲音溫柔，態度溫和，仿佛恰到好處的溫水，喝著不冷不熱。
在生活細節上，知道了他有輕微的潔癖，總是不厭其煩的將大小物品收拾干凈，放在永遠不變的位置，煙在沙發上吃零食時，羅宇會小心地將掉在地上的碎屑拾起。
煙注意到，羅宇有一雙纖細修長白皙的手，燈光下，皮膚泛著柔和的光，比煙的手還要柔軟一些。而羅宇最無意的動作，就是洗手，總會保持雙手潔凈。
有幾個晚上，小唐來把羅宇找走，一夜未歸。小唐摟著羅宇的肩膀出去時，總會回頭冷冷地看一眼茹煙，那眼神，是讓煙有點害怕的東西在里面，冰冷的，可好像又含著火焰。
“宇，小唐他沒有女朋友嗎？怎么沒聽提起過？”
“他不喜歡……哦，是沒有……”
“他長得很高大帥氣的，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
“哎，這是他個人的事，不管他了，煙，那個文案你幫我看過了嗎？”
“嗯，在電腦里你那個文件夾里呢。挺好的，我改了一些細處。”
“煙，今晚我沒事，我們出去吃海鮮燒烤吧，我看你挺愛吃的，當作對你的感謝。”
“太好了，宇你等我，我去換衣服。”
煙在家時就喜歡吃燒烤，大連夜色里的大排檔的海鮮燒烤一樣是她喜愛的，但是羅宇不愛去，也不愛吃，煙知道，這與羅宇的習慣有關。
這晚，他們在一個比較干凈的燒烤房里吃的，兩人喝了四瓶啤酒，酒精的作用吧，都說了許多話，各自輕松面對，講自己的或朋友的趣事。
盛夏的海濱之夜，有清爽而濕潤的味道，走在華燈閃爍的街邊，煙的心里涌起淡淡的甜，與身邊的人輕輕牽手，抬頭仰望幾光年的星星，她莫名的笑，惹得羅宇也跟著笑……
6
回到那個干凈溫馨的家，兩人之間都有些微妙的尷尬，煙先去沖涼洗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羅宇莫名的心不安起來，隔著衛生間的門，他可以清晰地聽到里面的流水聲，開大了電視音響，里面在放著一場熱鬧無聊的演唱會，羅宇破天荒的點上了煙，狠狠地抽起來，低下頭，看不到他表情復雜的面容。
純白色的窗紗隨風舞動，穿著純黑睡裙的煙如出水芙蓉般的清麗純美，躺在舒適的床上，翻看著枕邊的雜志，可是，她看不進去，聽見羅宇在客廳里走動的聲音，煙心跳的莫名厲害。
隔著那層布門簾，兩人說話：
“宇，你要睡嗎？”
“還沒有，睡不著，煙，有事嗎？”
“哦……我想喝水……”
“你別起來了，我給你倒……”
端著水杯走進來的羅宇，在月色里如此清秀美好，仿佛天使一般。
羅宇遲疑著然后坐在床邊，看著煙喝水。
頭發還有些潮濕的煙半臥在床頭，透過白色窗紗的月色那么柔和曖昧，照在茹煙天使般的面容上。純黑的吊帶睡裙更襯出皮膚的柔嫩光潔，裸露在外的香肩有輕微的顫抖。
沒有親吻，一直沒有。
羅宇伸出他的手，仿佛伸向夢境一般，輕輕撫摸著煙秀美的臉龐、脖頸、赤裸的肩膀，睡衣像退卻的蟬蛻，無聲地滑落，落出煙嬌小玲瓏的身體。
煙微閉著雙眼，仿佛被魔法定了身形，橫沉在床邊，呼吸漸漸急促，美麗的胸脯微微起伏。
那雙修長柔軟的手隨著身體的波瀾一點點的移向下面，溫柔而纏綿，無聲無息。
世界就此停滯，煙的渴望像潮水般涌來，是羅宇的手引燃了她久藏在體內的火，如此美妙。
可是，羅宇仍然沉迷在手的愛撫中，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
連擁抱都沒有。
“宇，你……我想……”煙的聲音已經顫抖，任誰都聽得出那種渴望。
那雙手忽然停止在煙的腿上，然后縮回去。煙睜開眼睛，看到羅宇復雜的表情，痛苦而哀傷。
“煙，我喜歡你，可是，我不是那種……我不能……對不起……”羅宇轉身離去。那塊淡綠色的布簾劃過空間又回去。
兩人之間就此隔開在兩個房間里。
月色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隱沒，云層漸厚，明天也許又是個陰雨天。
煙趴在床上用枕頭蓋住頭無聲哭泣。
為自己剛才的任性，為羅宇的退卻。心里給羅宇找了千萬條理由，最簡單的解釋就是愛得太過珍惜，不忍破壞這份朦朧的美。
可是，如果如此，煙更恨自己，忽然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放蕩與無恥。而這兩個詞，是她對蘇媚最常想起的形容。
客廳里，羅宇點燃了第二根煙，不停地大口喝著冰凍的水，他聽得見煙壓抑著的哭泣，可是，無能為力……
7
早晨，羅宇特意下樓買了煙愛吃的煎年糕和永和豆漿回來，看見正在收拾東西的煙，他有微微的不自然。
“煙，昨晚我……對不起，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是我……”羅宇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解釋。
“別說了，宇，是我不好，讓你誤會了，你做得對，我可能是喝多了，我是怪我自己，太那個了……”茹煙看著羅宇又低下了頭。
“不是，其實是我……”羅宇明白煙的自責，他更恨自己了，可是，剛要解釋，就被煙的手捂住了嘴。
“宇，不解釋了，沒事了，真的，快吃飯吧，一會兒我去面試，那家地方雜志來消息了，讓我上午過去看看。”
“好，記得拿些你的作品，成不成都給我打個電話。”
這天果然有雨，但是對煙來說，卻有個好消息。那家雜志聘了她做編輯，可以不坐班，與另個小女孩兒負責一個情感類的小專欄。
茹煙中文系畢業后在一個小事業單位做文秘，業余時也曾陸續給些報紙投稿。這次來大連，她向單位請了長期病假出來的，畢竟那也是一份生活的保障，煙還不能真的做到徹底放棄。
與羅宇在一起的日子漸漸淡忘了蘇媚的記憶，雖然是煙有意在逃避，但目前的狀態真的平和安心，煙很滿足，哪怕沒有羅宇的愛撫。
與羅宇的其他朋友也漸漸熟識了，彼此相處得很友好，甚至有人已經半開玩笑地說打算開始追求茹煙了，茹煙笑著望向羅宇時，他也只是笑，不解釋什么。
唯一讓煙不喜歡的人是小唐，仍然只是點頭之交，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之感一直存在于煙的心底。所以，如果有小唐的聚會，煙就借口不去了。好在，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歡小唐，他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現。
總是單獨來找羅宇。有兩次很晚了，羅宇在電話里拒絕了小唐的邀請，不一會兒，小唐就上樓來，不由分說地把羅宇拉走，然后，一定整晚不歸。
盛夏了，總是悶熱得讓人煩躁，無法排解的感覺。
煙一個人對著黑暗，不開電視，不放歌，不思想，不做什么。陷入虛空。
未來有時真的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煙覺得無助，伸出手，抓在手心里的仍是一片虛無。
睡夢中，再次驚醒，噩夢襲來，逃脫不掉。煙的叫聲讓羅宇再次趕到床前，仿佛上一次的情景重現。
那只細長的水杯，透過窗紗的月光，羅宇清秀的面龐，近在咫尺。
清醒了的煙臉上仍有細密的汗水，睡裙也已濕透。臉頰紅潤如花。許是恐懼給了她勇氣，煙坐起來快速投進羅宇穿著白色背心的懷里。
終于可以擁抱。雖然羅宇環上的來的雙手有些猶豫和柔弱。
羅宇的身上有好聞的味道，也許是洗浴液，也許是剃須水。
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這擁抱讓彼此的身體增加了熱度。煙慢慢抬起她的面容，輕聲呢喃：
“宇，親我……”
月光里，茹煙星目微閉，臉頰紅潤，香唇輕啟，濕潤而充滿誘惑力。羅宇的表情掠過一絲疼痛，雙手更緊地攬過煙的腰肢，迎上那片熱烈的唇……
親吻，仿佛綻放的玫瑰，香甜而美麗，讓人陶醉。
一切來得那么突然，讓人無法躲避。正沉浸在美妙幸福里的煙猛然被羅宇推開，睜開眼睛，她看到表情痛苦的羅宇漲紅了臉龐快速沖出去，來不及沖到遠一些的衛生間，羅宇沖進了廚房。
愣著神的煙聽到廚房里傳來羅宇驚天動地的嘔吐聲，伴著嘩啦啦的水聲……
舊時的記憶忽然涌起，那是蘇媚第一次親吻茹煙時的情景，煙也曾這樣子沖進衛生間里嘔吐。
從此，蘇媚再沒有親過煙的唇……
8
羅宇吐到再沒什么可吐的，眼淚已經流出，他恨自己，不知茹煙會怎么想，一切為何如此痛苦？誰又是幕后操縱一切的黑手？
羅宇用涼水狠狠的洗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些，胃已經空了，很輕松的感覺。他看到茹煙經過房門進去了衛生間……
里面傳來大量流水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寂靜無聲。
像以前一樣，煙在注滿水的浴缸里灑了大量的香水，然后將自己深埋進去，連呼吸都是這濃重的香水味，仿佛只有如此，才可以不讓那種絕望痛苦的感覺有機可乘，深入骨髓。
有香水和冷水包圍的空間，是煙唯一可以找到的安全感，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躲藏在冰冷而芳香的水里，煙的淚水融進池水里，悄無聲息。
門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伴著羅宇緊張驚慌的呼叫。
“煙，煙，茹煙，你怎么了？沒事吧？”
“煙，你快答我，你在里面干什么？快點開門……”
“煙，我真的喜歡你，可是……你出來，我把一切都講給你，煙，你開門哪……”
隔了許久……
“宇，我沒事，只想沖個涼，我馬上出去……”
打開門，一股濃重的香水味撲面而來，把羅宇嗆得咳嗽了幾下，茹煙濕著頭發走出來，臉色平靜。
羅宇仍然習慣性的喝大量的冰水，他痛苦的眼神讓煙心疼。
揭開傷疤，露出鮮紅的血印，疼痛而觸目。
羅宇的姐姐小雨，最疼愛他的親人，父母離婚后，他們姐弟倆跟著奶奶過活。生活艱辛而單純。
奶奶年邁體弱，除了做些家務已經無力再管教孩子。小雨懂事早，幾乎成了半個大人，家長一般的照顧著奶奶，管教著羅宇。
羅宇從小膽子就小，是被父母的爭吵嚇怕了。他最愛姐姐，總是跟在她的身邊，只有如此，他才覺得安全而溫暖。
經常是在姐姐的懷里睡著，他最愛聞姐姐衣服上的味道。
過分的依戀注定是一場走在邊緣而復雜的苦愛，如果姐姐不在身邊，羅宇就用她隨身的東西替代，有時，會學著姐姐穿衣打扮，仿佛只有這樣，才可以更接近姐姐一點。
為了讓姐姐開心，羅宇一直很聽話，哪怕是幫姐姐給鄰居的男孩兒去送紙條，因為羅宇知道，姐姐喜歡那個男孩兒，見到他，她會開心，兩人會帶著羅宇去好玩的地方。
羅宇曾偷看過姐姐洗澡，她好想有姐姐那樣的身體，那時起，他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在一點點地起了變化，對他以后的生活造成怎樣嚴重的改變。
姐姐死于出血熱，在那個偏遠的小縣城里，來不及救助，也無力救助。臨死時，羅宇在姐姐身邊，他哭著安慰姐姐：姐姐，你不會死，我去替你死……
姐姐死后，羅宇在她的房間待了整整三天，除了吃飯之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懷念回憶和感傷，穿上姐姐的衣服，涂她最喜歡的胭脂，用那條艷紅的頭繩梳小辮……
他想變成姐姐，這樣，就可以不再失去。
羅宇是在很久后才明白的，他第一次心動的對象就是姐姐喜歡的那個鄰居男孩兒。跟在他身邊，羅宇體會著姐姐的情懷……
嚴格地說，羅宇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戀，只是他對于姐姐的愛有些扭曲了自己的心靈……
后來的羅宇，一直徘徊在兩性之間，痛苦而無助，因此，他沒有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戀愛。
相遇小唐是來大連之后，沒人知道羅宇的秘密，但是，在那個秘密的同性戀酒吧里，當高大英俊的小唐微笑著走來時，羅宇注定要有這一場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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