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女王伊能靜看過本書后親筆作序并期望立即與老公攜手旅行 ★暢銷書《二十四節氣》《江南》《夢里水鄉》作者 青簡 ★暢銷書《我從印度活著回來了》作者 Sukey 溫情推薦 遇見的人、發生的事,全是當下奇跡般的美麗巧合 16歲開始旅行,遇見無數美麗的靈魂,知道自己是個幸運的人 那些飄蕩的日子、那些泥濘的道路,偶爾會被淚水染湮……然而有些路該繼續走,有些相遇在未來等著,有些故事等著被述說,有些問題等著被解答,有些畫面等著被發現,以印證心中那些道理。
關于意外 北極圈
在北極,差點被凍死
收到一條短信。
“你三月份會在哪里?”D問。
“在北歐吧,打算開車去北極圈!”我回復。
“我離那里不遠,不如約在那里碰面吧?”
“好。”
于是在春天來臨之前,我們在芬蘭碰面,即使彼此穿了厚重的大衣,但擁抱依然溫暖。我們距離北極圈還有800公里。輪胎碾過覆蓋著薄冰的公路,碎石子被卷進輪胎里,發出清脆的聲響,回頭一看,后車窗已經被雪掩蓋。我們幾乎是一刻不停地往北,雖然不急著前往某處,地圖上也沒有標著目的地,我們只是盯著擋風玻璃,一路向北。
“那是極光嗎?”他問。
“哪里?”原本昏昏欲睡的我忽然大聲喊了出來。
他熟練地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門。寒風溜了進來,吹得人臉頰刺痛。那晚的夜空很清澈,我們興奮得像個孩子。
“是,那是極光!”我終于認了出來。
“我們快到北極圈了。”他冷靜地答。
我們跳上車什么也沒說。駕車走在公路上,極光不斷地出現在我們前方的夜空中。我們繼續一路往北。
“11點了。”他說。
“找個地方休息吧。”我答。
那天我們花了15個小時,往北前行了1000公里。到達那個小城時,所有的商店都已關門,我們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怎么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午夜過后,街道上除了醉醺醺的流浪漢,已空無一人。他提議繼續往北,到下一個小鎮再做打算。于是我們再回到那條公路上,幾乎也看不到其他車輛。經過了一個又一個死寂般的小鎮后,他累壞了,而我的腦袋也疲倦得幾乎停止運作。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最后我們只好把車停在道路交叉口的加油站,掏出背包里所有可以保暖的衣物和睡袋,一層層裹在身上,再穿上一雙又一雙的襪子,準備休息。
“稍微睡一下,天快亮了。”他說。
在暖氣停止運轉的車廂內,我們被零下20度的雪白世界包圍著,溫度以自由落體般的速度下降著,我們累得一句話也沒說就睡著了。直到他搖著我的肩膀說“快醒過來,太冷了”,我才張開雙眼,卻意識到自己的四肢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他拿起車上的水瓶,搖了搖瓶身,發現里面的水已經結成了冰。
他重新發動車子,暖氣呼呼吹動的聲音讓我漸漸清醒過來,我不斷想著:“如果我們真的就這樣沉沉睡著了,一定會被慢慢凍死的。”
“換我開車吧,我知道你很累。”我說。
我當時累得連說句話都顯得狼狽,手里握著方向盤,逼著自己用力眨眼,甚至想:如果眨眼的瞬間停留得過久,一定會這樣睡著。白色的公路連接著暗藍的天空,道路兩旁高聳的針葉樹木排列整齊,樹梢被積雪壓得低垂著,一片綿延無盡的寂靜,讓人覺得只要一呼氣就能把什么驚醒。最后意志力終究敵不過睡意,我真的握著方向盤閉上了眼睛。
之后只記得一聲沉悶的撞擊,我連叫出聲都來不及,車子便在結冰的路面上打滑旋轉,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我們呆坐在車里,幾分鐘后——也許更久,才意識到剛剛出了車禍。
D下車檢查車況。車子當時撞上了路旁被雪覆蓋的柵欄,接著在結冰的公路上打滑,經過幾個360度的旋轉,最終停在對向的車道上。已經不只能用幸運這個詞來形容了,車子沒有太大的損壞,加上當時是清晨,公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如果當時被對向車道來往的車沖撞,后果無法想象。
我呆坐在駕駛座上,震驚、疲倦、恐懼、自責……各種感受一起襲來。
“我來開吧。”他重新發動車子。很久之后我才告訴他,我很感謝他當時的冷靜沉著。天已經大亮,沒多久我們在加油站后方找到一間小旅館,踏出車門的那刻我的雙腳還在顫抖。直到四肢觸碰到柔軟的床墊,我才可以冷靜思考,細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情,慶幸自己還活著。
后來我才知道,那個晚上是這幾個月以來,極光最為活躍的一天。
關于相信 埃及
陌生人給我過的22歲生日
22歲生日這天,有人問我:“你憑著什么相信人?”
我答:“不是靠運氣,而出于單純的相信。”
在從迪拜(Dubai)飛往埃及北部的亞歷山大港(Alexandria)機場,出海關后已經是晚上12點,我在入境大廳來回踱步,沒多久發現幾乎所有剛抵達的旅客都離開了。他們和許久不見的家人擁抱,陸陸續續走向出閘口。我猜想當時應該沒有前往市區的公車了,只想在機場找個安靜的角落過夜。
“你剛到嗎?現在已經沒有公車了,我們一會載朋友回市區,可以順便載你一程。”我回頭聽見背后有人對我這么說。
“我打算在機場小睡幾個小時,等天亮后再搭公車。但,如果載我一程不會對你們造成太大困擾的話……”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答道。
“在這里過夜不安全吧,還是去市區找個安全的地方較好。”
上了車之后,在自我介紹之前,他們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不擔心我們是壞人嗎?”
“我為什么要擔心呢?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簡單而美好,就這樣。”
在前往市區的路上,我們練習怎么把對方的名字用正確的發音說出來。抵達市區時已經凌晨2點多,整個城市仍然熙熙攘攘。當時是齋戒月,人們從凌晨3點半到晚上6點半必須禁食,于是所有人都像是約好了一般,趕在清真寺的鐘聲響起前填飽肚子。我們在街上兜了幾圈,然后從便利店里帶了一些食物,來到海邊聊著自己的國家,學習對方的語言。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現在住在一起,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家的沙發可以借你睡。我們計劃明天傍晚去野餐,你愿意的話可以一起來。”
“真的嗎?我還在想明天去哪里好,明天是我的生日。”
“明天是你的生日?那要好好慶祝才行!”
很快他們開始討論買什么蛋糕和禮物,嘻嘻哈哈鬧成一片。看著他們我不禁想:我們不過剛剛認識,他們卻像對待老朋友一樣照顧我……
我知道這世界上還是有心懷不軌的人,一開始還是有所提防,但如果我不試著去相信,那該會錯過多少美麗的人和事。格陵蘭島(Greenland)有40%的冰山已經融化,威尼斯(Venice)也許再守30年就不存在了,保加利亞(Bulgaria)的公車被炸彈攻擊,敘利亞內戰持續……世界如此不安,為什么我不嘗試著去相信人呢。
但世界上就是有人,擔心我在機場過夜不安全,順道把我載到市區;知道我身上沒有太多錢,愿意讓我在他家借宿一晚;明知第二天得早起上班,卻仍然堅持在凌晨12點和我一起慶祝生日;還有對剛認識沒多久的我說:“任何事情我們來處理就好,你只要負責照顧好自己就行。”世界上就是還有這樣的人。
即將離開那天,我對他們說:“謝謝,你們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人!”
他們答:“你來到我們的城市,我們只希望你喜歡這里,而且你也是善良的人。”
“一直以來都是你們為我做了許多事,我從來沒能為你們做點什么。”
“你生日那天,我們因齋戒月而禁食,中午我問你要不要吃點什么,雖然你嘴里說不餓,但我們都知道你為了不影響我們的情緒,跟著我們一起等到晚上才吃飯。”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
從來都不相信是自己的運氣好,我是真的相信人與人之間存在著最單純的信任。
在22歲生日這天,我從這些陌生人身上學習到最寶貴的一樣東西——信任。
關于再見 埃及
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像懶得掛回衣櫥的外套,或是裝著舊衣物的紙箱,時間久了就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你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卻不打算做出任何改變,于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與它共存。
在埃及的那段日子,與其說是旅行,不如說是住在那里,常常覺得自己像被裝在真空的箱子里,時間是靜止的,對我沒有太大意義。一天又一天,我咀嚼又反思著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既垂涎它的甘美,又舍不得吞下肚子,只是貪婪地吸吮著,日復一日。
認識他那天,烈日當空照。我在亞歷山大港,海的另一端就是希臘,走在路上偶爾還能聞到來自地中海的咸味。那時回教的齋戒月才剛結束吧,路上又開始熱絡起來,他說剛到埃及,想去西奈半島。我在地圖上圈選那些再熟悉不過的地名,對他說這里一定要去,那里別錯過,就好像西奈半島是我的第二個家。
我們隨意走進一家餐廳就餐,從太陽高懸空中一直聊到城市的路燈亮起。要離開時,他說了句:“我好久沒有這樣跟人說話了。”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了。
最后一次和他說話是在埃塞俄比亞。那天晚上,我舀了一桶水要洗澡,我知道那桶水也許不是干凈的,天很黑,沒有電。但說不出為什么,一時之間想到了那個人,想打電話給他,但信號很差,只聽到他說:“你到了肯尼亞再打電話給我吧!”后來就什么都聽不清楚了。
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說話。
當時的我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在所有癥狀出現之前,他是我最后一個通電話的人。后來幾周,我身體歷經前所未有的折磨,重新思考生命與死亡、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的關系,那些灑在醫院里充滿藥水味床單上的眼淚教會我好多事。
后來我一直沒有打電話給他,即便知道他沒有我的手機號碼,只有我主動才能聯系到他。
我一直把這件事擱在心上。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過去了,我還是沒有打。
時間久到我幾乎不記得為什么沒有與他聯絡,后來想他也許早就離開埃及了,電話也許不再使用了,我不想在電話接通后聽到的是“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我害怕面對再也沒有機會和這個人聯絡上的事實,當時我們很有默契地覺得彼此不用成為Facebook上的好友,也可以一直當彼此是上輩子就認識的朋友。
直到要出發前往北極圈的前幾天,我終于撥了他的電話,那11個阿拉伯數字讓我既緊張又興奮。電話只是一種溝通工具,重要的是電話那端的人,我訝異于我們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竟可壓縮在一張寫著11個數字的紙片上,或一個社交網站的注冊帳號上。如果有一天沒有了電話和社交網站后,是不是有些人就永遠消失于我們的生命中?
終于,電話那端傳來接聽的聲音,我快速地演練一遍說Hi的語調,接下來卻是一連串聽不懂的阿拉伯文,然后就轉接到語音信箱了。
他早就離開埃及了吧?和我想的一樣。
真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害怕說再見,但其實更怕的是永遠的分離。很長一段時間之后,我才知道我們生命當中的許多邂逅,連好好說聲“再見”都是奢求。
我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想起那些人: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的馬來西亞女孩、讓人感到溫暖的巴西情侶、美麗大方的德國女孩、騎重型機車的英國男孩……我只是想知道你們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好好地生活著,跌倒了還會哭得像小孩,但拍拍土、揉揉眼再站起來就好了。
這樣,就很好了。
2013年3月,在前往北極圈的路上,我在筆記本上留下這些文字。
剛下飛機,不知為何登陸平常不太使用的電子信箱,在收件夾里看到一封幾乎是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同時寄來的信,竟然是那個我以為再也聯絡不上的朋友寫來的,他找出我好久之前寄給他的一張照片,循著上面的郵件地址和我聯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