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嬰兒》講述了:在柏林郊外的一個森林中,年輕、性感的女人瑪格麗特從蒙眬中醒來,身上卻穿著男人的衣服。奇怪的是,在她的記憶里,有幾個月的空白。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在隨后尋找這段空白記憶的日子里,盲眼的婦科醫生莫名其妙地闖入她的生活;行蹤詭異的房東時常潛入她的房間;在與父母的信件中,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仿佛與自己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第三帝國時期希特勒的情婦、戈培爾的妻子、全家集體自殺的猶太女人在她的夢境中得以復活……當真相揭曉時,人們發現原來一切線索,都指向那個可憐的嬰兒。
艾達·哈特莫-希金斯,出生于美國,廣泛游歷于日本、印度、瑞典和俄羅斯,曾花七年時間在德國柏林進修文學。《帝國嬰兒》是她醞釀整整三年的作品,出版后是好評如潮,《衛報》《出版人周刊》《紐約觀察家》等大牌媒體對此都進行了火熱報道,她也被譽為“天才作家”。
《帝國嬰兒》:
她走到小溪邊,把包背在肩上,雙手撐在石頭上,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羊毛外套沾到了水。這時月亮就快落下,月光穿透小松樹樹枝之間的縫隙照射下來,借著這明亮的月光,她發現她的手掌和手指上沾滿了生垢,這污垢深深地滲進了她的皮膚,就好像是文身一般,可是她手腕處的皮膚卻很干凈,在月光下顯得很有光澤。
天亮了,灰蒙蒙的晨光籠罩大地,晨霧四起,瑪格麗特終于來到了這片樹林的邊緣處,鳥兒發出了一陣陣尖銳的嗚叫聲,她不禁失神片刻,再也不想弄明白這個夜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她看到了一條路,這條路開始吋非常泥濘,再往前走就變成了瀝青路,然后她看到了一排排別墅,綠色的遮陽篷,石板瓦屋頂,手推車。含苞待放的玫瑰叢,最后,她來到了格呂內瓦爾德火車站。
瑪格麗特登上了火車,她要回城里,回家去,這時候她又一次感到了恐懼,然而這次的感覺和以前極為不同。現在威脅感不會再讓她感覺如鯁在喉了。此時此刻,事情的真相才真正令她害怕。這時她突然看到一小片山毛櫸葉子濕乎乎地貼在了她的袖子上,看上去像是代表著某種既險惡又神秘的東西,代表著噩運,代表著神秘。她端詳著自己那雙布滿塵垢的手掌,怎么會這樣呢,她心里困惑極了。她在塑料座椅上扭了扭身體,感覺濕衣服被壓住了,便把大衣和深紅色的圍巾拉到了一邊。咦,濕衣服上還掛著很多青藍色的松針,衣服邊緣處還有一只無家可歸的瓢蟲在緩緩地爬著,她搞不懂,為什么她的身上會留下這么多大自然的痕跡,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這么的不對勁兒。
修建屋頂的工人,清掃煙囪的工人,還有清晨列車上的送貨員一一他們全都注意到了瑪格麗特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還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此前他們從未見過的表情。她就坐在那里,身上包裹著那件厚厚的羊毛大衣,整個人顯得非常陰沉,而她的臉上有些部位被擦破了,所以她的臉顯得更加沉郁,你幾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太緊張了,整個人處在崩潰的邊緣,與此同時,她還在努力改變自己,好適應如今這現代化的生活。她的身上一定肩負著必須履行的使命,可是她卻什么都不汜得了。
高速火車駛進了動物園站,停了下來。火車車門剛一打開,冷風便吹了進來。這時候一陣有力的尖銳汽笛聲響起,一輛城際列車緩緩停在了旁邊的鐵軌上。站臺上的時鐘,隨著分針的一聲清晰可聞的顫音,指向了六點鐘。揚聲器中傳來一聲旋律:這是在通知乘客,駛往里昂、里雅斯特甚至阿姆斯特丹的列車即將離站,站臺上的人群開始一窩蜂似的移動起來。
列車門關閉,列車緩緩行駛起來。瑪格麗特透過車窗上如涂鴉一般的白色霧氣看向窗外。在晨光籠罩下的這座城市顯得宏偉壯麗,沒多久,車窗外便間或地閃過一排排綠樹,蒂爾加藤公園里鍍金的天使塑像被陽光照得閃閃發光。一個女人踩著鵝卵石從公園的橋下走過,還有很多鴿子在鵝卵石上機械地啄著食,鵝卵石的顏色和鴿子的顏色一模一樣。這個女人系一條白色細圍巾,推著一輛嬰兒車,陣陣風吹來,她的頭發隨風飛揚。
瑪格麗特把目光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接著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只見那只紅黑相間的瓢蟲在她的膝蓋上爬。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咬著嘴唇。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怒氣和羨慕,甚至感覺到一陣饑餓。她伸出手,用兩根手指捏住那只長著格子圖案的蟲子,將它捏了起來,放在手上。
她閉上了眼睛,卻并未感到一絲解脫,但是這樣逃避并不是辦法。
她只好把眼睛張開。即便是睡著了,她依舊不得寧靜,那份驚懼感并沒有消失。她的雙眼傳來陣陣刺痛感,可她依然望著窗外,右手還攥著那只在不斷爬行的甲蟲,然后她又看到了那個系著白色圍巾的女人,只是現在她們之間的距離非常遠,大風又一次吹起了女人的頭發,仿佛是頭發在聲嘶力竭地吶喊一般。
這時候她渾身變得緊繃起來一一那只紅黑色相間的甲蟲在她的手里瞬即化為了一攤液體。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瑪格麗特睡著了,靠著窗戶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她的膝蓋輕輕抵著坐在她對面那個女人的膝蓋,她的眼皮是如此蒼白,在陽光的照射下競變成了半透明。她睡著了,但是噩夢連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