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部隊復員回來、尚未復學的二十五歲休學大學生吳英大,在被自己暗戀的學姐問到有什么夢想時,無以為答,因此感到十分苦惱。為了尋找人生理想和生活真諦,他從家里搬出來開始了獨立生活。他租了一間沒有窗戶和獨立衛生間、只有沿對角線躺下才能伸直腿的地下室。在這里,他發現了前任住客金智英的筆記本,里面記述了她從二十歲到三十歲住過的八個房子,以及在這段時間里發生的種種故事。通過閱讀金智英的故事,吳英大的生活態度逐漸發生了改變。他最終決定親自把筆記本交還給金智英,也拿出了實際行動開始改變自己的人生。
小說以房子為題材,用明朗溫和的筆觸,將青年人的夢想和傷痕展現得淋漓盡致。小說中那些因為不夠完美而顯得更加可愛的人物,某種程度上也是我們自己的肖像,因而更能引得我們與他們一起同悲同喜。
回顧十年歲月磨平的棱角,挖掘埋藏在八個房子中的逝去往事。 在隱秘的空間里,與自己的青春相遇。
金美月,韓國當代女作家,1977年生于韓國江原道江陵。2004年憑借短篇小說《庭院問路》初登文壇。2007年出版短篇小說集《首爾山洞指南》,2010年出版了長篇小說《第八個房子》。
大門上貼有一張出租房告示。
“只睡覺的房!”這就是告示的全文。
“只睡覺的房?”英大一邊嘀咕著,一邊把滑落到胳膊上的斜挎包拽到肩膀上來。這個出租房是賢洙介紹的,說是沒有比這更便宜的。他說得沒錯,月租十萬韓元,還不到一條CK牛仔褲的價錢哩。現在,手中有買牛仔褲的二十萬韓元,一個褲腿一個月,一條褲子的錢在這里還能住上兩個月哩,嘿嘿。
不過,“只睡覺”是什么意思?是“只準睡覺,不準做愛”的意思嗎?不會吧?租房者也有隱私嘛,哪會這樣要求呢。
如果不是“不準做愛”,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像面臨語文考試中諸如“下面詩句的內涵是什么”這類問題一樣,感到困惑。從中學里學詩歌的時候起,他就十分討厭內涵啦、隱喻啦、象征等等。有話就直說唄,干嗎那么繞來繞去遮遮掩掩,還無聊地拿別的來做比喻什么的呢?“是剛才打電話的小伙子吧?”一個中年男人,從開著的大門縫隙里探出了上半身。他是房東吧?英大急忙低頭行禮,背包帶又從肩上滑落了下來。英大還沒抬起頭來呢,那個男人又說話了。
“只睡覺,啊,說的是出租屋只能睡覺,做飯、解手這些事兒都做不了。廚房和廁所嘛,都在外頭,是公用的。也就是說,這里出租的,不是套一房子,只是一間屋子而已啊。”“啊,哦。”房東他肯定清楚來看房子的人最關心的問題是什么。像英大想問的那個問題,他該被多少看房人問過呀。“只睡覺的房”到底是什么呢?只要是討厭內涵、隱喻、象征的人,恐怕都問了這個問題的吧。英大把斜挎包帶重新拉到了肩上。既然廚房和廁所是公用的,那么到底是幾個人一起用呢?他剛要張口問,那人又說了:“廚房和廁所是一個女的、一個男的,加上你,三個人用,正好唄!”房東又是在英大提問之前開口說話了。他就像妖怪自如地舞動胳膊腿一樣,坦然地吐著敬語和非敬語,說了這些話。
“啊,哦,是嗎?”每次回答的時候,英大都先“啊,哦”一下,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男人提議說先去看房間,英大緊跟在頭發稀疏的房東男人后面,移動了腳步。
這所房子的構造和其他房子沒什么兩樣,是帶有地下層的、獨門獨院的二層住宅樓。在這個二層樓的單體住宅里,房東一家住二樓,一樓做了包吃兩頓飯的寄住宿舍,英大要看的房間則在地下層里了。可以說,在這里所住樓層的高低和入住者的經濟狀況有關,住得越低,說明其經濟狀況就越不如意。房東告訴英大說,三個樓層的房屋構造大同小異,只是地下層的洗漱間沒有馬桶,大小便要到院子里的公用廁所去解決。
“啊,哦。”英大點了點頭。廁所在屋外,像現在這樣的隆冬天氣里使用它一定很不方便,不過,這種程度的不便,還不得不承受啊。
地下層里有三個房間,還有公用洗漱間和廚房。
英大租的房間是中間那一個。房東告訴他說,從門口往里看的話,女人住在左邊,男人住在右邊。到了廚房間,房東順手開了燈,卻把已經開著的日光燈給關掉了。瞬間,兩人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圍住,英大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地下。“咔嗒”,黑暗中傳來開燈的聲音,比起剛才關燈之前,現在一切看得更清楚、更赤裸裸了。英大看到,門上的漆脫落的冰箱和冰箱旁的邊沿凹凸不平的洗碗池臺子,還有臺子上面放著的銹跡斑斑的便攜式煤氣灶,而冰箱的商標竟然是十幾年前LG像彗星一樣出現時在太陽系里銷聲匿跡的那個“金星”。令英大驚愕的還不只是這些,丟棄在煤氣灶旁邊的癟癟的紅鐵皮空罐,竟然也是當今在世上的任何一家超市里都找不到的“815”可樂罐。哎喲,這里簡直就是讓人回憶過去的舊物博物館哪!英大把洗碗池的水龍頭往右擰了擰。流出來的是涼水。再往左擰了擰。流出來的還是涼水。他把弄濕的手往大腿上擦了幾下。洗碗池旁邊還堆放著四五個用透明膠帶封了口的方便面紙箱子。這些箱子,一看就是搬家打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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