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崎潤一郎精選集》精選其十本名作:《卍》《春琴抄o吉野葛》《盲目物語》《武州公秘話》《陰翳禮贊》《貓與莊造與兩個女人》《細雪》《少將滋干之母》《鑰匙》《瘋癲老人日記》,囊括了谷崎潤一郎在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品,力圖為讀者呈現出立體多元的日本文豪形象。其中,《細雪》以大阪名門望族四姐妹為主人公,描繪了現代日本關西地區上流社會的生活全貌,被譽為具有古典主義風格的*上乘的風俗小說。《陰翳禮贊》是谷崎的隨筆集,其中*廣為人知的《陰翳禮贊》從"陰翳造就了東方建筑美"這一觀點出發衍生開來,探討東方建筑和文化的精妙之處,行文揮灑自如,妙趣橫生。《春琴抄o吉野葛》《盲目物語》《武州公秘話》等谷崎古典主義時期的代表作品,充分體現了谷崎的創作觀念和美學觀念;《鑰匙》《瘋癲老人日記》等谷崎的后期作品,深入探討了人類的性心理微妙之處。
《谷崎潤一郎精選集》集中了海峽兩岸優秀的日本文學翻譯家:《失樂園》《一個人的好天氣》的譯者竺家榮、著名的資深日本文學翻譯家陳德文、臺灣版村上春樹作品的譯者賴明珠、臺灣輔仁大學日語系教授張蓉蓓。他們既是資深的日本文學翻譯家,又是谷崎潤一郎的文學愛好者,以精致的譯筆展現了綺麗的谷崎文學世界,是國內現有全面的谷崎作品譯本集。
谷崎潤一郎(1886―1965)是日本唯美派文學大師,被日本文學界尊稱為“大谷崎”,曾是諾貝爾文學獎的有力候選者。他的早期作品以妖異的筆致展現官能之美,故有“惡魔主義者”之稱;中后期作品回歸日本古典與東方傳統,探索根植于民族性中的美;晚期作品在與諸多社會關系疏離的背景下,幽微而私密地描述了中產階級男女的性心理。谷崎的小說世界充滿荒誕與怪異,在丑中尋求美,在贊美惡中肯定善,在死亡中思考生存的意義。他的散文世界則洋溢著濃郁的日本風,耽溺于陰翳的神秘、官能的愉悅與民族的風情。谷崎潤一郎是一位極具日本民族代表性的作家,他以自己畢生在文學方面的探索加深了日本文學的厚度。
《癡人之愛》
《卍》
《春琴抄》
《盲目物語》
《武州公秘話》
《陰翳禮贊》
《貓與莊造與兩個女人》
《細雪》
《少將滋干之母》
《鑰匙》
《瘋癲老人日記》
《春琴抄》
就在前述天下茶屋賞梅之宴后,經過大約一個半月的三月下旬月陰的夜晚丑時,也就是凌晨三時左右,“佐助聽見春琴痛苦呻吟之聲,驚醒過來沖到隔鄰寢室,急忙點起燈火察看,不知何人已撬開雨戶躲進春琴寢室,已察知佐助快速起來的動靜,但未得一物似乎仍不愿逃走,四周不見人影。此時賊子倉皇失措之余,順手將鐵瓶投向春琴頭上而去,雪白豐頰頓時被熱湯余沫濺上,可惜留下一點燙傷痕跡。本來只是白璧微瑕,往昔花顏玉容依然未變,但從此以后春琴甚以自己臉上些微傷痕為恥,常以縐綢頭巾覆面,終日隱居室內,不再出現人前,即使近親門弟也難以窺知其相貌,因此產生種種風聞臆說。”這是《春琴傳》的記載。傳中繼續曰:“蓋負傷輕微對天賦美貌幾乎無損。不愿見人乃出于她的潔癖所致,微不足道的傷痕卻引以為恥,實可說是盲人的過慮。”又曰:“然不知是何因緣,經過數十日后,佐助亦為白內障所困,兩眼變成一片黑暗。佐助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朦朧變得無法辨視物體形狀時,忽然以盲目的怪異腳步走到春琴前面,狂喜地叫道,師父啊,佐助終于失明了,已經可以一生都不再看到師父臉上的瑕疵了,真是盲目得正是時候啊,這一定是天賜的恩惠。春琴聽了之后憮然良久矣。”從佐助的一片衷情考量,也可以明白事情真相,雖然令人不忍,不過從這傳記前后的敘述可以看出應該是故意曲筆寫成的。他偶然得白內障的說法也令人難以置信。又春琴不管有多潔癖或盲人的過敏也罷,既然無損天賦美貌的微小程度火傷,又何需以頭巾覆面,并討厭見人呢?事實上是花顏玉容已經被殘酷地毀損了。根據鴫澤照女等其他二三人的說法是,賊子預先潛入廚房生火燒水待沸騰后,提起那鐵瓶闖入寢室將鐵瓶口朝春琴頭上從正面傾倒潑注滾燙熱水。從一開始就有預謀,所以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盜物賊子,也不是一時狼狽之余所做的行為。那一夜春琴完全失去知覺,到第二天早晨才恢復意識,但燒傷潰爛的皮膚花了兩個月以上,傷口才完全干燥愈合,可見傷勢相當嚴重。至于相貌的改變也有種種奇怪的傳聞,說是毛發剝落左半邊變成禿頭的風聞,也不能以毫無根據的臆測予以排除。雖然佐助從此以后失明可以不再看見,但“即使近親門弟也難以窺知其相貌”這種說法又如何呢?不可能任何人都沒有看過吧,就像現在這位鴫澤照女應該也看過。只是照女也和佐助一樣重感情,絕對不向人透露春琴容貌的秘密。我雖然試著探問過,但她卻說佐助先生深信師父始終是容貌美麗的女士,因此我也這樣想,并沒有告訴我詳細情形。
《癡人之愛》
不知打何時起,我們夫婦開始在各自的房間分房睡覺,說起來,這也是娜噢宓的提議。她說,女人的閨房是神圣之地,丈夫亦不可胡亂侵犯。她自己先占了大房間,把隔壁那個小房間分給我住,雖然相鄰,可兩個房間并不是緊挨在一起的,中間還夾著一個夫婦專用的浴室和廁所,從這個房間到那個房間,必須通過這中間地帶。
娜噢宓每天在床上恍惚迷糊,似醒非睡,時而抽煙,時而讀報,一直賴到十一點過后。香煙抽迪米特里諾牌的細長卷煙,報紙讀的是東京的《都新聞》,外加傳統和流行的服裝雜志。其實她也不是閱讀,只是看里面的照片——主要是西服款式設計及流行狀況——一張張地仔細觀賞。她的房間東和南兩側有窗,陽臺的下方就是本牧的大海,清晨起就很亮堂。娜噢宓的房間相當寬敞,按日本式建筑計算,那房間足有二十鋪席大。她的大床放置在房間的中央,且并非一般廉價的床鋪,而是東京某使館出售的。上方帶有華蓋罩頂,邊上垂著白紗帷帳。自從購進這張床后,可能娜噢宓睡得特別舒心,比以前戀床更甚了。
洗臉之前,她會在床上喝紅茶和牛奶,這時,女傭準備好洗澡水。她起床后先去洗澡,洗完后再躺在床上接受按摩,隨后梳頭、修磨指甲。常言道“兵器有七種”,而她呢,各種化妝品及器具何止幾十種,她用這些“兵器”在臉蛋上涂來抹去,不停地鼓搗擺弄。服裝的選擇也是挑肥揀瘦、游移不定,等一切打扮停當來到餐廳時,大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吃過午飯到晚上的時間段,她無所事事。晚上或應邀出客,或邀人做客,再不就是上飯店去跳舞,總有活動。這時,她會再一次化妝,重換衣服。要是碰上西式的晚間聚會,那就更了不得,到浴室讓女傭幫忙,將全身撲滿白粉。
娜噢宓的交友也時常變化,浜田和熊谷打那之后就再沒來過,有一段時間她很中意馬卡涅爾,過了一陣,又有一位名叫杜根的男人取代了他,接著又交了一位叫尤斯塔斯的朋友。這個尤斯塔斯是比馬卡涅爾更讓人生氣的家伙,在向娜噢宓獻殷勤上很有一手。有一次,氣得按捺不住的我在舞會上當場揍了他一頓。于是引起軒然大波,娜噢宓袒護尤斯塔斯,罵我是“瘋子”,于是我更加狂暴起來,把他追打得滿場亂竄。大伙兒抱住我,大叫“喬治,喬治”——我的名字叫讓治,可洋人以“George”來稱呼我,就變成了喬治。——這次事件之后,尤斯塔斯不再上門,與此同時,娜噢宓又開出新的條件,我只能再次應允。
尤斯塔斯之后,理所當然地又出現了第二、第三個尤斯塔斯,如今,我變得相當老實溫順,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