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記
中國的懸疑類小說究竟能走多遠,抑或能到一個什么樣的高度。作為一個懸疑類小說的作者,時常琢磨這個問題。自己的文字寫出來是給什么樣一個群體閱讀,他們閱讀之后能不能接受我對于這個宏觀世界的一些奇怪見地以及一些比較自我的臆想,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
我始終認為,讀者是睿智的。我所埋下的懸念,在每一個讀者閱讀的過程中,都是一個小宇宙封閉思維的過程。于是寫《葬密者》時我在作一些自以為創新突破的嘗試,那就是開放性的結尾。
這里所說的開放性并不是故事在一個沒有結局的地方打住,用來吊住各位的心繼續購買之后的系列,而是放棄了大部分懸疑類小說在最后跳出一個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的人用一言談的方式說教解釋,圓滿自己所有的坑坑洼洼的方式。
便寫下這段后記,來宣導自己的這種觀念,能夠引起大家對于小說懸念的討論,那就是我真實希望達到的效果。舉幾個例子吧,先來個簡單的:一百個人看完《葬密者》,腦子里會出現一百個容貌不同的王解放、飛燕、鐵柱或者瘋子。所以作為描述這一切的我,沒必要把他的體貌特征這些給大家明確到非常細致的定位框架,那樣限制了大家閱讀過程中腦海中出現人物場景的多樣性。同樣的例子,對于《葬密者》里面的一些比較終極的巨坑,我也選擇了不填上,只是露出一些線索,讓每一個讀者可以放飛自己的思維去猜測與設想。具體體現在那兩百個學員失蹤這個點上,最終出現的幻象里有一幕是他們在一場虛擬的爆炸中摔入了地下,那么,他們是不是就是泥土深處滲血的活人呢?又比如會鎖骨術的戰士被斬首的細節,大家可以猜到應該是敵特大劉和穆鑫的杰作,可他們是如何進入了那個只有純氧與炸藥的空間呢?
柯南每次在最后三分鐘都會夸夸其談,把每一個細節都圓滿收尾,這也是當下懸疑小說的通病?赡侵皇且粋年齡段里的年輕人喜歡的動畫片,不能強行套在喜歡閱讀懸疑小說的成熟讀者身上。中雨不才,始終也不是一個面面俱到的多面手,但我希望喜歡我文字的讀者朋友們在閱讀過程中,可以窺探出一個宏偉的神秘世界——那個世界就是我腦海中想要描繪的世界。猙獰的怪獸,萬能的寶物,詭異的迷宮……這些是對大家不負責任的欺騙;平行歷史,分層次的宇宙,交錯的時間空間……這一切我相信才是能讓大家感興趣的一個中雨想要通過說故事而呈現的世界。
當一本書閱讀完,合上書本后,本就不應該是如完成一件任務般舒了一口氣,而是應該能夠產生一些思考和遐想!
《葬密者》,是我寫的懸疑推理小說第三個本子,開筆時候有過害怕,怕自己走不出自己以前故事的影子。一路走來,盡管自己的小說沒有成為一匹黑馬,但也得到了一些朋友的支持與厚愛,我希望《葬密者》一書,能夠讓大家看到中雨是在進步,是在成長……而自己對于自己真實的定位,依舊是小寫手一枚,分享出我腦子里的世界,希望能得到你的肯定!
中雨三十幾年沒有羽化,拘泥于姹紫嫣紅俗世中與大伙雅俗大同!有幸得到你的厚愛,無以回報,定不以商業小說的態度對待我筆下的文字,認真地說我們喜歡的故事!謝謝支持!
第一章鬼三爺
蒙洞案后,我沒有和其他同志一起,而是被沈頭領著單獨走的。
沈頭親自開車,那輛吉普上就他和我兩個人。我們身后還有一輛軍用卡車,一個排全副武裝的戰士,跟在后面。
三天后,我們抵達了廣西。一路上,沈頭也和我聊了很多,包括對飛燕之死應該有的正確的看法,也包括對成為一個優秀的共和國衛士,應該具備的品質與信仰。沈頭讓我學到了很多,也隱隱感覺得到自己之后將要肩負的,不會只是一個普通的秘密戰線工作人員要肩負的那么少。
而“鬼三”這個名字,沈頭只是在出發之前那一晚提到過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沒有說起。對于領導的不予說道,我執行著作為一個軍人應該遵守的,那就是不主動發問。
我們到了一個叫新洲的小鎮,那里早就有人在等著我們了。接著我與沈頭在新洲道別,跟著另外兩個不穿軍裝的人,離開了小鎮。
我們在山區里跋涉了五天,最終,我被送到了鬼三爺住的那個位于某個半山腰的茅屋。
在此,容我對鬼三爺的一切,保留一二。我只能說說,我們巍巍中華曾經有過一個叫作武林的世界,而那個世界里的人,從西洋列強進入的晚清伊始,到北伐,又到中日戰爭、解放戰爭的這幾十年里,日益沒落。至于沒落的緣由,三爺叼著他那煙斗分析過:時代變了,武師迂腐的想法與可笑的尊嚴沒有隨時代一起變,注定要被這大時代所淘汰。
是的,鬼三爺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武師而已,不過,他又是我們的武林歷史中,最后的那一代武師了。
我在三爺那待了有一年多,三爺教給我的東西,也是之后我成為那位人見人怕的鬼面人所施展的種種驚人技藝。我和三爺始終沒有以武師之間應該用的師徒相稱,但是在我心里,三爺永遠是我最尊敬的長者。
鬼三爺死于1972年初冬,當時已經走不動的他,離開了大山,回到了那燥熱的時代中。他半生尊嚴榮耀都已褪盡,只是個很普通的老頭而已了,但那些瘋狂的人們,卻沒有放棄對他的殘酷審訊。
當我和朱敏、楊疾三個人趕過去的時候,三爺已經死在牛棚里了。記憶中高大英武的他,蜷縮在干草鋪就的角落里,原來也只是那么矮小的一點點而已。
說遠了,說遠了……莫名的傷感起來。謹以此文,再一次懷念某些獨特的生命,他們在歷史長河中殞滅,沒能流芳,但延續了他們獨有的那些精神。
我是1962年春節后離開廣西的,未曾想到的是,去接我的人,竟然是金剛和燕十三,而且他倆還都穿著制服,領著兩個警衛員。要說金剛本來就生得英武,滿臉橫肉,雖然不是很高,但一米七出頭加上那一身膘,遠看近看也都有模有樣。可燕十三這家伙,離開了蒙洞后,居然整出了一個油光發亮的二八分頭,那分界線像是用筆畫上去似的,估計能精確到以“根”為單位。
我走到了他們那輛吉普車前,扭頭望了一眼身后那座連綿的大山。雖然我看不到,但是感覺得到在那山上的某棵樹上,鬼三爺正單腳站在某處樹梢上,微笑著看著我,而他的那根旱煙槍,這一會應該也正燃得歡。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燕十三看見我便連忙從座位上跳了下來,和后排那兩個戰士坐到了一起,沖我笑道:“小王同志,我燕十三有這么先進的今天,還是要多謝你才行,咱回到招待所了,怎么樣都要好好的喝上幾盅!
我對他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跳上了車,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金剛把著方向盤扭過頭來沖我憨笑,然后從座位下面拿出了一個鐵質的東西,像個面具,有留出雙眼的窟窿,那雙眼位置往下,也有著微微拱起應該是鼻的拱度。不過卻又只有半截。就算真用來當面具,也只能攔住上半截臉而已。
金剛將這東西朝我遞過來,接著癟癟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燕十三在后面說著:“金剛同志已經說不了話了,不過還能哼歌。前些天的春節聯歡會上,他還哼哼了一首什么小曲來著,叫啥《駐馬店郊外的晚上》!
我便有點迷糊,反問道:“駐馬店郊外的晚上?”
燕十三撓了撓后腦勺:“反正是一個什么地名郊外的晚上,挺好聽的。
我也沒聽過金剛沒斷舌頭之前說話,不過想著那時候他的聲音應該挺好聽
的吧!
“這個干嗎用的?”我舉起手里那半個面具對燕十三問道。
“沈頭讓我們捎給你的啊,你現在這張臉太嚇人了,到了地方上不太像話,所以沈頭找人給你做了這個面具,你帶上試試。”
“哦!”我應了一聲,將面具貼到了臉上,倒是挺合適的,正好遮住了臉上那個往外翻開的猙獰傷口。
金剛一踩油門,我們的吉普車朝著山區外圍疾駛而去。
燕十三的笑容依然那么猥瑣,他將腦袋湊到我跟前,頭上那股子頭油的味道有點嗆人。只見他擠眉弄眼地說道:“沈頭還說了,我們的人里面,還有家人的以后都不要再隨便用自己的真名,這是對家人們的保護。像我這種倒無所謂,小王你就必須用上一個代號了,我看你戴著這個面具后,也挺好看的,要不,你就叫面具人吧?”
我再一次扭頭望了望身后那大山,心里默默說著:別了,鬼三爺。
想到這,我淡淡笑了笑:“叫鬼面人吧!我想用鬼這個字。”
我們第三天晚上回到了新洲鎮,在新洲鎮沒有耽誤,當晚就趕到了柳州附近的一個屬于部隊的招待所。一路上燕十三那話嘮也沒閑著,連續說了三天,嗓子似乎都有點啞了。但因為有另外兩個小戰士在,所以很多東西也不方便說起;氐秸写,我們仨就整了兩瓶白酒,讓食堂里的同志給我們拌了兩個涼菜,蒸了十幾個饅頭,邊吃邊開始說這次我們即將參與進去的任務。
燕十三沖我擠眉弄眼,在山上面奔波了幾天,他那滿頭頭油上,沾了不少塵土,顯得越發滑稽。他故作神秘地對我說道:“小王同志……哦,不,鬼面同志,你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分組了吧,F在葬密者一共有三個不同的小組了,沈頭親自帶一組人,瘋子大哥和那個戴蛤蟆鏡的家伙就在那一組里,對了,還有那個大白同志,就長頭發的那個也在那一組。然后就是鐵柱帶了一組人,耍猴的那家伙就在鐵柱那邊,以及兩個新人,也都挺能耐的!
“哦!那第三小組是哪些人呢?”我就著菜啃著饅頭問道。
“還有一組就是我們啊!你是我們的組長,我和金剛都是自己強烈要求跟你的,悟空本來也想跟你,但鐵柱那一組現在人力還不夠。”燕十三很認真地回答著,接著,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等一下,我還一直想問你來著,小王……啊呸,鬼面同志,你認識那個叫楊疾的人嗎?”
“楊疾?干嗎的?沒聽說過!蔽一卮鸬氖菍嵲挕
“我還以為你們以前就認識啊!他也被分到了我們一組,不過,我們所有葬密者都沒見過他。但咱已經不是土匪了,咱是革命隊伍,對吧?我們是有紀律的,所以我們也都不敢去問沈頭,沈頭自己也沒說!
我點了點頭:“那這一次你們過來接我,這個叫楊疾的人,沒有一起過來嗎?”
“沈頭說這次事件比較著急,等不了,然后他說楊疾自己會趕過來和我們會合的!毖嗍苷J真地說道。
“那我們這一趟是要去哪里?”
“去北方,但是具體是去哪里,沈頭也還沒說,他就要我們接到你以后,先趕到鄭州,那里已經有一個獨立連的部隊集結好了,聽候我們的指揮,我們在那里要接上一個叫馮折志的人,然后護送馮折志,去他將帶著我們去的地方!毖嗍f這些的時候一本正經,儼然是一個革命戰士的模樣了……
如果沒有那頭油和頭油上那些塵土的話,就是一個實打實的革命戰士的樣子了。
“哦!”我再次點了點頭……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需要我們出動三個……如果加上那個叫楊疾的家伙的話,是出動四個葬密者去貼身保護,甚至還有一個獨立連的戰士也要一起行動?
于是,對于這個在鄭州等我們的叫作馮折志的人的身份,我有了點興趣。況且,燕十三最后又說了句:“這一次我們葬密者的全部成員,都要參與到這一次的案件中來。沈頭說他們其他人,只是提前趕到目的地去而已,而我們帶著的人,才是這一次行程的重頭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