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蓮花盛開》是復旦大學中文系2012級創意寫作藝術碩士班學生的作品匯集。《22歲,蓮花盛開》收錄了該專業學生畢業作品開題、初稿到成型的各階段中,遇到的障礙、接受導師的具體指導意見、所經歷的反復修改以及作品完成后的創作心得感悟。
《22歲,蓮花盛開》:
虛驚一場。醫生沒能查出青憶病情加劇的原因,只說可能是記憶上傳過程本身對腦部造成刺激,使之加速病變。阿諾不禁為自己先前的擔心感到好笑,憑他的能力和手法,怎可能會露出馬腳。
哄完又哭又鬧不肯放手的青憶,阿諾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他訂購的量子存儲器已經到了,從他下單網購到送貨運達不過僅僅半天。御云會監控記憶,難保不會刪改記憶?如果連自己供職的御云都不能信任,又有哪家提供記憶存儲服務的公司可以信任呢?雖然不情愿,阿諾也不得不采取原始的辦法,在本地備份記憶,效率雖低,卻是目前看來安全的辦法。只是,量子存儲器有限的容量遠遠不足以存下阿諾的所有記憶。
自從記事以來,阿諾就一直依賴記憶云存儲記憶。無限制的存儲容量,方便的分類存儲和標簽檢索功能,再加上云網的超高帶寬保證了上傳下載速度,記憶云就好像阿諾的第二個大腦,無處不在的、無形的大腦。阿諾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每天每小時每分鐘的行動,全都取決于這些“記憶”。如果他的體驗性記憶數據全部丟失,他會不會也像何語不認識徐青憶一樣忘記吟風?
阿諾想到自己的數據在他人掌控下就不舒服,即便這他人是自己服務了多年的雇主。他買下10塊市面上可見的容量大的量子存儲器,這些空間卻只能裝下他17%的記憶;想出辦法之前,他只能隨身攜帶這10塊存儲器,借由移動終端架構一個小型私密局域網,使得這些記憶同在云端一樣可實時調取。
艱難的選擇。從哪里開始呢?陳諾自5歲以來的所有記憶文件按時序排列在智能眼鏡視域中,自左向右滑動,他命令其按標簽重排。數百個標簽目錄,多的下面跟了上千條記錄,少的僅寥寥數條。阿諾閉上眼睛想了想,作出決定,先下載所有帶有“吟風”和“御云”標簽的記憶。僅僅這些就占了容量的大半。得再訂購一些量子存儲器,或者,真正學會遺忘。
如此大容量的數據下載得花上點時間,其他記憶的選擇決定可以等明天下一批存儲器到貨再說,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2
清霧。第二伊甸特殊任務區的那個匿名任務依舊處于未解決狀態。也許是任務本身太不起眼,也許因為發布人故作神秘,使得對其感興趣的人數寥寥,更別提認領人數了。
阿諾在文字通信界面上輸入那串數字,進入加密文字通信頻道。你好。他輸入稀松平常的招呼。智能眼鏡的視域沒有任何粉飾,純白背景上唯有黑色文字。加密文字通信頻道只允許文字存在,不兼容任何多余算法,就連文字輸入都只能使用傳統的QWERTY鍵盤,語音識別輸入不被接受,阿諾不得不用藍牙連接一個實體鍵盤,手動打字。因為簡單,所以純粹;正因為純粹,所以才安全。
阿諾等了很久,視域中沒有出現任何新的文字,就在他快放棄時,白色背景上浮現出了一行黑字:喲,哥們你怎么稱呼?
呵,阿諾不禁揚起嘴角,對方并不是他想象中嚴肅正經的樣子嘛。叫我阿諾吧。他如是答道。
阿諾。你能看見霧嗎,阿諾?
看來對方準備直接切入正題,阿諾喜歡這態度。你指哪種霧?
因為霧的存在,我們總是看不清霧后面的東西。但是我們真的能看見霧本身嗎?
阿諾想了想,打出麗個字的回答。不能
那么我們又如何確定霧真的存在呢?如何確定霧就是我們所認為的霧呢?
這是個哲學愛好者嗎?阿諾不想兜圈子,單刀直入發問。怎么清霧?
沒有霧就沒有云。阿諾腦中某根神經突然一緊,他覺得在哪兒聽到過類似的話。
上傳?對方突然跳轉了話題。
問話簡短,阿諾還是一眼就明白對方在問什么。嗯,實時上傳記憶。
你確定你真的記得你的記憶嗎?你確定你記得的是你的記憶?
莫名其妙的問話,阿諾正思索著如何回答,對方卻自顧自繼續。
組成所謂“人生”的,正是一段段記憶的集合;而所謂“人格”,不也是由過往的記憶所塑造的嗎?剛出生的人類孩子,是沒有人格可言的;在逐漸長大的過程中,他們有了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有了獨特的經歷,才漸漸形成人格。當然這種認知和經歷也是建立在記憶之上的,或者是親身經歷的體驗性記憶,或者是從書本上、課堂上、他人的言語中獲得的知識性記憶。記憶是“因”,人格是“果”,你能想象沒有記憶卻擁有人格的人嗎?
阿諾一下想到了何語。那些在成年后失憶的人呢?他們失去了記憶,卻依舊保留者久格吧。
對方的回復速度出乎他意料地快。你也使用了“保留”這個詞,失憶者的人格是在失憶之前形成的。就好像制模一樣,記憶是模具,決定了人格的形狀和骨架,而當人格固定之后,即使原本的模具記憶被去除甚至融化,人格依舊不會改變。
似乎很有道理,阿諾無從反駁。所以呢?
所以你上傳到云端的那些記憶,你認為是自己記憶的那些記憶,你確定它們真的是你的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