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統派蛋包飯到香甜軟糯的長崎蜂蜜蛋糕;從包裹著一大顆栗子的栗子饅頭到吃了幾十年的拌飯海苔醬;從好吃得天旋地轉的鹽漬鮭魚皮到手工烤制、一尾一個樣的鯛魚燒……生于昭和長于昭和的著名茶道師、生活美學家森下典子在這本書中回顧了她成長年代中令人回味無窮、浸透了親人朋友之愛的平民美食。好吃無階級,美味皆是情。森下典子寫美食筆記,除了寫味覺,更寫了關于美食的視覺、聽覺、嗅覺,以及,那些用身體記住的來自美食的饋贈與感動。她筆下的每一種食物,都讓人“好想,好想吃吃看”,貫徹著“食欲也是一種情感”的日常審美。
★食欲也是一種情感。
★日本人氣生活美學家森下典子的21道昭和味平民美食。
★現代人的味蕾危機拯救之作!是滲透著濃郁的日式日常風情和細膩情感,家家都能做,卻未必人人都“會”吃的淳樸食物。
★好吃無階級,美味皆是情。沒有比典子的味覺更細膩的味覺了!“真·吃貨”森下典子就算寫碗泡面,也讀得人饑腸轆轆。她筆下的每一種食物,都讓人“好想,好想吃吃看”。
★正統派蛋包飯——札幌一番味噌拉面——愛神水羊羹——咖喱的進化——包著一大顆栗子的饅頭——嚼起來“啪嚓啪嚓”的松茸——世上zui好吃的沙拉——燒賣便當的節奏感。
后記
平成十四年(二○○二年)秋,我接到一通電話。
“麻煩你在敝公司的網頁寫連載文章。”
這個公司就是制造和果子餡料的加工器具等食品加工機器的梶原股份有限公司。
對在雜志和書上寫散文的我而言,來自機器制造商這個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的工作邀約,一開始讓我有點不明就里。
“請你自由撰寫你的食物寄情。”
不過,老板梶原秀浩的這句話,讓我興起“寫寫看”的念頭。
我寫的不是美食,也不是健康食品,而是對身邊食物的回憶。
在我想吃什么東西的瞬間,經常出現不可思議的感覺:接觸到食物的口味和氣味時,過去在某個地方感覺到的快樂和悲傷,就會流貫全身。
當接觸這種肉體記憶的時候,我會覺得身為“生物”的自己很可愛。把食物放進口中的瞬間,人類一定會連那一天、那個時刻的心情和印象,一起吃下去。
把這些東西和食物一起放入口中,在身體深處累積,某天遇上相同或類似的味道時,就會像拉著書簽的繩子翻開書頁一般,鮮明地蘇醒。
我想,在我們吃東西時,不只補充肉體的能量,還會同時品味過去,創造未來。
平成十四年十一月,我開始在梶原股份有限公司的網站連載每個月更新一次的“處處是美味”。機器制造商里面當然沒有編輯,所以策劃部的藤森健一郎先生臨時變成負責人,從定標題到編輯、上傳作業,都由他一手包辦。
第三次連載開始,對方建議我:“森下老師,你要不要順便畫些插圖呢?”
于是我也開始畫插圖了。我從事寫文章的工作二十幾年,畫插圖卻是第一次。
世界文化社(本書日文版的出版社)的內山美加子小姐發現并瀏覽了這個DIY風格的網頁連載后,表示想出書。
我重新加筆撰寫網頁連載散文中的十四篇,并另外寫了七篇新作品,最后結集出版了這本書。我由衷感謝給我連載空間的梶原股份有限公司的梶原秀浩社長,以及總是趕著幫我把遲交的稿子上傳的策劃部藤森健一郎先生。
還有世界文化社的內山美加子小姐。疼愛每一篇稿子的你給我的鼓勵,支持了我,真的真的非常謝謝你。
平成十八年(二〇〇六年)春
森下典子
森下典子(1956—),日本散文家。曾為《朝日周刊》專欄作者,擅長樸實無華,輕松明快的寫作風格。2002年出版茶道隨想《日日是好日——茶教給我的15種幸福》,成為暢銷作家。
羊恩媺(譯者),淡江大學日語系畢業,譯有《佐賀的超級阿嬤》等書。現旅居日本,為專職譯者。
蛋包飯世代
咸魚干和班德拉斯
我人生中的札幌一番味噌拉面
沉溺在長崎蜂蜜蛋糕中
給我狗頭牌豬排醬
奪人心魂的邊邊
愛神水羊羹
咖喱進化論
父親和舟和的紅薯羊羹
栗子饅頭的喜悅
星期天早上來的貴客
深夜的兵衛碗面
漆黑的傳統
黃色的初戀
茄子的微妙之處
七歲的拿手料理
鯛魚燒的邊緣
咖喱面包的留白
悲情紅豆飯
幸福的燒賣便當
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
后記
蛋包飯世代
在昭和三○至四○年間度過孩提時代的人,長大后一定會深愛著蛋包飯。
我也是這個世代的其中一人。
“今天中午吃蛋包飯哦。”
每當母親這么說時,我總是會興高采烈地回應:“萬歲!”
蛋包飯是飯食類的王者。相較之下,牛排或壽喜燒是只有在特別的日子里才吃得到的“偉大王者”,至于蛋包飯,則算“一般的王者”。而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一般的王者”了。
材料是切碎的洋蔥和胡蘿卜,再加上切碎的火腿、雞肉,或者是香腸。母親會先“唰”地將這些材料放進平底鍋炒,再“叩”地倒入四方形的飯塊。白飯要先裝進便當盒或保鮮盒里,再放進冰箱冷藏結塊,所以前一天晚上的份或三天前的份,全都裝在一起。
沒有微波爐呢……當時,全日本不管哪一戶人家,都只能將冷飯放進蒸飯鍋中重新加熱,或是做成炒飯,蛋包飯也是冷飯再利用的一種料理。
只見母親用木飯勺,將四方形的冷飯塊“嚓、嚓”地切開,這相當費工。等到飯塊慢慢裂開,米粒也散開后繼續翻炒,再加鹽、胡椒調味,最后淋上可果美番茄醬。
以前,裝番茄醬的容器是玻璃制的,很難將粘在瓶底的番茄醬干干凈凈地倒出來,往往猛力甩一下瓶子,番茄醬就會“咻、咻、咻”地飛濺在煤氣爐四周。
自從某一天,塑料瓶粉墨登場后,我們終于能將條狀的番茄醬彎彎曲曲地擠出來了。
看見鮮紅黏稠的番茄醬淋上白飯時,我總會感到心頭一緊。但隨著番茄醬慢慢散開,將一粒一粒的白飯染上美麗的橙色之后,番茄醬酸酸甜甜的香味彌漫四周,我覺得整個家都幸福了起來。
對了,當時我家廚房還有鋁制的壓飯模型。壓飯模型上有個跟熨斗一樣的把手,裝飯的部分則是橄欖球狀。吃番茄醬炒飯的日子,母親偶爾會像百貨公司的美食街店家一樣,用這個壓飯模型,把壓好的飯倒扣在盤子里,再撒上豌豆給我吃。
可是,與番茄醬炒飯相比,我還是喜歡蛋包飯。
母親用木飯勺一粒不漏地把番茄醬炒飯盛入盤中后,便將平底鍋洗干凈,然后打兩顆蛋在碗里,用筷子“咔咔咔咔”地快速攪散,再“唰”地倒進抹著奶油的熱平底鍋中。
她慢慢地回旋著平底鍋,平底鍋中的蛋汁也薄薄地、圓圓地擴散開來。
每當聞到蛋汁和奶油的香味,看見平底鍋中的黃色蛋汁隆起一個個氣泡、發出熱鬧的聲音時,我總是高興得靜不下來,迫不及待地希望趕快起鍋。
蛋汁邊緣薄薄的地方很快就煎熟了,變成了白色,中間部分則還呈現半生不熟的滑溜狀態。母親見狀立即關火。接著,她把剛才的番茄醬炒飯倒在圓形的薄煎蛋皮正中央,將飯堆成橢圓形,再用筷子折起薄煎蛋皮的兩邊,將飯包起來。
“來,看清楚哦。”
終于要完成了。
母親換另一只手握住平底鍋的把手,一邊傾斜平底鍋,一邊滑動薄煎蛋皮包裹的飯,等到飯滑到平底鍋邊緣時,再一口氣將飯轉半圈翻面,然后裝進盤子里。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母親熟練敏捷的動作。
“好!”
番茄醬炒飯變成蛋包飯了!
母親在盤子上調整著樣貌不太好看的蛋包飯,將蛋包飯的兩端壓平,弄成橄欖球般的橢圓形。
“做好啰,你想怎么淋番茄醬就怎么淋吧!”
我總是親自淋上最后的番茄醬。興奮地抱著番茄醬塑料瓶的我,將番茄醬彎彎曲曲地擠在光澤飽滿的黃色蛋包飯上。
鮮紅色的番茄醬小山似的隆起,再緩緩滑開,滿溢于蛋包飯的小丘上,然后沿著邊緣下滑,一滴一滴落在盤子上……即使經由我這個小孩的手淋上的番茄醬,也會有模有樣地滑下,讓最后的成品變得跟蛋包飯餐廳的食品模型一樣,真是不可思議。
明亮的黃色和番茄醬的紅色、番茄和香料的刺激性辛香、剛起鍋的雞蛋風味,都催促著我趕快動手。
于是,我一邊在飽滿的蛋包飯上勻開番茄醬,一邊插入湯匙。在感受到薄煎蛋皮“撲哧”裂開的同時,呈現美麗橙色的番茄醬炒飯也露了出來。
我二話不說,立刻一口接一口地將湯匙往嘴里送。薄煎蛋皮和番茄醬的味道怎么會這么契合呢?我想,只要有番茄醬和蛋、冷飯,其他什么我都不要了。
直到現在,我還是常吃蛋包飯。最近有很多餐廳開始淋起“濃肉汁”和“奶油白醬”,可是這么一來,就不是我心中的蛋包飯了。
五年前,我到鳥取縣的小溫泉鄉采訪。那個小溫泉鄉面對日本海,馬路從頭走到尾最長也不過五百米。那兒有一間食堂,陳列在骯臟老舊展示窗中的拉面、意大利肉醬面、蛋包飯的蠟制模型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塵埃。
食堂里只有一位老奶奶。
“請給我一客蛋包飯。”
我說完,老奶奶便消失在食堂深處。接著,一聲令人懷念的“唰”從暖簾后方傳來。最后送上桌的蛋包飯,有著完美的橄欖球形狀。
同時,老奶奶也將可果美番茄醬的塑料瓶端了出來。
這才是正統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