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加科夫著的《大師與瑪格麗特》是世界級的藝術瑰寶。法國的《理想藏書》對它推崇備至;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爾克斯稱它“精妙絕倫”,艾特瑪托夫視它為前蘇聯文學藝術性的頂峰。 《大師與瑪格麗特》以1929年的莫斯科為背景,間或涉及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書中的許多情節和細節或辛辣或詼諧地諷刺了現實中的恐怖、腐敗、虛假、不公、低效和愚昧。
第一部
第一章 絕不同陌生人交談
第二章 本丟·彼拉多
第三章 第七項證據
第四章 追緝
第五章 格里鮑耶多夫之家
第六章 果真是精神分裂
第七章 鬧鬼的公寓
第八章 教授舌戰詩人
第九章 卡洛維約夫的絕活
第十章 來自雅爾塔的消息
第十一章 伊凡精神分裂成二人
第十二章 魔術及其內幕
第十三章 主人公登場
第十四章 光榮歸于雄雞
第十五章 尼卡諾·伊凡諾
第十六章 行刑
第十七章 不平靜的一天
第十八章 碰壁的來訪者
第二部
第十九章 瑪格麗特
第二十章 阿扎澤洛的藥膏
第二十一章 飛翔
第二十二章 燭光下
第二十三章 撒旦的盛大舞會
第二十四章 大師出場
第二十五章 總督如此拯救加略人猶大
第二十六章 掩埋
第二十七章 第五十號公寓的末日
第二十八章 卡洛維約夫和別格莫特的最后的冒險
第二十九章 命運注定
第三十章 時間到!時間到!
第三十一章 麻雀山上
第三十二章 大赦和永遠的避難所
尾聲
不得不說,這些報告中沒有一份是恰當的。
首先,他沒有一條腿是瘸的。另外,他既不矮,也并非高得出奇,只不過還算高。至于牙齒,他是左邊戴著白金假齒冠,右邊鑲著金牙。他身著昂貴的灰色西服,腳穿一雙與西服同色的外國便鞋。灰色貝雷帽看似瀟灑地戴在頭上,蓋住了一只耳朵,胳膊下夾著他的手杖,黑色握柄被細細雕成卷毛狗頭形。看上去,他四十開外,嘴巴稍微有點歪,臉刮得非常干凈,黑色的頭發。右眼發黑,左眼有點發綠。雙眉是黑色的,但一邊高一邊低。總之一句話,他是個外國人。
走過主編和詩人坐著的那張長椅時,那外國人朝二人瞥了一眼,然后忽然停下腳步,在距離他們兩步之遙的另一條長椅上坐下來。
“德國人……”柏遼茲猜到。
“英國人……”伊凡這樣想,“天啊,他戴那副手套一定很熱!”
外國人打量著池塘四周的高樓,可見,他是頭一次到這地方,而且對這里很感興趣。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樓宇的頂層,樓上的玻璃窗正反射著刺眼的陽光,柏遼茲將永遠看不見這樣的陽光。接著,他的目光開始向下移動,夜幕馬上就要降臨了,樓下的窗戶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變得昏暗了。他有點傲慢地笑了笑,瞇起眼睛,雙手往手杖上一擱,下巴則靠在了手背上。
“伊凡,打個比方說,”柏遼茲接著說下去,“你非常恰當和諷刺性地表現了圣子耶穌的誕生,但關鍵是耶穌之前已有很多的圣子出現了,像我們說到的佛尼賢、弗萊堅阿提斯、珀先·米斯拉斯都先于耶穌誕生。簡單一點說,任何神子都從來沒有降生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其中也包括耶穌。所以,寫他的降生,或是術士們的到來,你就要把那些事說成是荒謬的傳言。而你寫出來的故事,真讓人覺得他的降生確有其事!……”
伊凡竭力想停止打嗝,他屏住呼吸,打嗝的聲音卻變得更大更厲害了。這時,柏遼茲也停下來不再講話了,因為那外國人正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來。 “冒昧打擾一下,”那人說,帶著濃厚的外國口音,但是詞義表達還算清晰,“雖然我們素不相識,但二位的學術討論的確有趣得很……”
“喔,是法國人……”柏遼茲在心里想。
“難道他是波蘭人?”伊凡猜想到。
應該補充幾句,那外國人一開口就沒給詩人留下好印象,但是柏遼茲卻對他非常有好感——也不能說是什么好感,只是……怎么說呢,就是對他很感興趣。
“我可以坐下來嗎?”外國人非常有禮貌地問道,兩位作家勉強挪出些空間來,外國人很利落地往他們中間一坐,立刻加入到了他們的談話當中。
“假如我沒有聽錯的話,你剛才欣然討論耶穌從來就沒有在這世上存在過?”外國人問道,他左邊的綠眼睛正望著柏遼茲。
“是的,你沒有聽錯。”柏遼茲十分禮貌地回答說,“這就是我剛剛所談論的。”
“啊,那簡直是太有趣了!”外國人興奮地叫了一聲。
“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伊凡皺著眉頭想。
“那您同意對方的觀點嗎?”陌生人又問坐在他右邊的伊凡。
“完全同意!”詩人承認,他喜歡采用這種詼諧幽默的表達方式。
“太好了!”不速之客驚嘆一聲,鬼鬼祟祟地到處張望,不知為什么突忽然壓低聲音說道,“請原諒我如此糾纏不休的問題,但是,據我所知,你們不相信上帝和其他神靈之類的吧?”他眼里流露驚恐之色,接著說,“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的確,我們不相信上帝,”對這外國游客的驚恐,柏遼茲報以微笑,“我們可以非常自由地討論這個話題。”
外國人往椅背上一靠,好奇得驚叫一聲:“你們——無神論者?”
“是的,我們是無神論者!”柏遼茲笑著回答他說。但是伊凡開始變得憤怒了,他心里想:“這個外國貨,沒完了!”
“哦,太棒了!”外國人驚奇地尖叫,他左右轉動腦袋,依次打量著兩位作家。
“在我們國家,任何人都不會對無神論感到哪怕一絲驚訝,”柏遼茲用彬彬有禮的外交語氣說,“我們這里大多數人都不會再相信任何有關上帝的神話。”
那外國人這時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忽然起身,握住愕然出神的編輯的手,說出下面的話:“請允許我向您表達我最誠懇的謝意!”
“你為什么要謝他?”伊凡眨著眼睛問。
“我謝他傳達給我十分重要的信息。對于我——一個游客來說,這個信息簡直是太重要了!”那外國怪物意味深長地舉起了一根手指,這樣解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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