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頭》以1819年底和1820年初的巴黎為社會背景,通過面條商高老頭和他的兩個女兒的故事以及青年大學生拉斯蒂涅的“奮斗史”,描述了巴黎社會光怪陸離的眾生相。
巴爾扎克(1799—1850),法國小說家,被稱為現代法國小說之父,生于法國中部圖爾城一個中產者家庭。第一部作品五幕詩體悲劇《克倫威爾》卻完全失敗。而后他與人合作從事滑稽小說和神怪小說的創作,曾一度棄文從商和經營企業,出版名著叢書等,均告失敗。商業和企業上的失敗使他債臺高筑,拖累終身,但也為他日后創作打下了厚實的生活基礎。1829年,他發表長篇小說《朱安黨人》,邁出了現實主義創作的第一步,1831年出版的《驢皮記》使他聲名大震。他要使自己成為文學事業上的拿破侖,在30至40年代以驚人的毅力創作了大量作品,一生創作甚豐,寫出了91部小說,塑造了兩千四百七十二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合稱《人間喜劇》。《人間喜劇》被譽為“資本主義社會的百科全書”。
六老人之死
第二天,拉思提雅直到下午兩點才被卞雄喚醒。卞雄有事要出去,要歐金來守護高里奧大爺。
“老人怕活不了兩天,甚至活不了六個鐘頭。”醫學院的學生說,“但是我們卻不能見死不救。治療需要一筆開銷。我們只能看護病人,而我并沒有錢。我搜了搜他的衣袋、柜子,一個錢也沒有。我在他頭腦清醒的時候問他,他自己也說身無分文。你身上還有多少錢,你?”
“我還有二十個法郎。”拉思提雅答道,“但是我可以去賭博,我會贏的。”
“如果輸了呢?”
“我就去找他的女兒女婿要錢。”
“如果他們不給怎么辦?”卞雄接著說,“目前最迫切的還不是找錢,而是在他下半身貼上芥子膏藥,從大腿下半一直貼到腳跟。如果他有感覺叫喚,那還有點希望。你知道該怎么辦。再說,克里斯托夫還可以幫你忙。我呢,我要去藥劑師那里擔保付藥品的費用。可惜老人不能搬到我們醫院去住,那里的照顧要好得多。得了,來,我給你定位了,我不回來,你就不能離開。”
兩個年輕人走進老人躺著的房間。歐金看到老人痙攣的臉上變化很大,臉色蒼白,身體虛弱衰老,不禁嚇了一跳。
“怎么樣,大爺?”他彎下腰來問躺在床上的老人。
高里奧張開暗淡無神的眼睛望著歐金,卻沒有認出他是誰。大學生看了老人這等模樣,淚水不禁滾滾流了下來,潤濕了他的眼睛。
“卞雄,窗子要不要掛上簾子?”
“不要,室內氣溫對他沒有什么關系。如果他能感到太冷或者太熱,那倒反而好了。不過我們還是應該生火,好煎湯熬藥做些準備。我要人送來一些枯枝可以先當柴燒。昨天我把你的木柴和老頭的泥炭燒了一夜,都燒完了。他的房間太潮,墻壁都在滴水,現在還沒烘干。克里斯托夫來打掃了一下,的確像是牲口待的地方。我燒了一些松柏枝,因為房間的氣味實在太難聞了。”
“天哪!”拉思提雅叫道,“可是他的兩個女兒!”
“聽!如果他要喝水,這里就是。”醫院實習生向拉思提雅指著一把白色的大水壺,“如果你聽到他呻吟,肚子又熱又硬,你就要克里斯托夫來幫他消化…… 萬一他興奮起來,胡說八道,甚至說些瘋話,那就隨他去吧。這并不是壞兆頭,你可以要克里斯托夫來醫院一趟,我們的醫生,或者是同事,或者我自己,可以來給他灸治一下。今天早上你睡覺的時候,我們會診過一次,來了伽爾博士的一個學生,圣父醫院和我們醫院的主任醫生。這些先生認為看出了不平常的癥狀,要觀察病情的發展,好弄清楚幾個科學上相當重要的問題。有一位先生認為血清的壓力對不同的器官可能產生不同的效果,因此要聽病人談話,看他的話是屬于哪一類思想的:是記憶、理解,還是判斷;他關心的是物質還是感情;他是否精打細算,留戀過去。總而言之,希望給我們一個精確的報告。血液可能大量涌入腦部。他就會像現在這樣糊糊涂涂死去。這類病很奇怪!如果病在這里爆發,”卞雄指指病人的后腦,“病例中也出現過異常現象,頭腦會恢復某些功能,不能很快宣布死亡。血液也可能在腦內轉移流向,但流程要經過解剖才能知道。疑難病院有個癡呆老人,他的血液順著脊椎骨流,病人很痛苦,但還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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