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無聊》是一本描寫法國“90后一代”青春迷惘的小說。……薩沙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因為厭倦學校生活,在新朋友奧古斯丁的陪伴下,漸漸地開始逃學。因為還是中學一年級的學生,他們也都喜歡流連于游樂場和快餐店。他們對一切幻滅,開始吸毒。他們從一般好友,變成情人,他們在戀愛。對他們而言,相愛,即是一同達到“一切都消逝的境界”……
薩沙·斯佩林是法國“90后”男生,年齡雖小文筆卻成熟犀利,和女作家薩岡發表處女作《你好,憂愁》時一樣也是18歲。小說深刻地描繪出法國“90后一代”充滿火藥味和憂郁的生活,其中14歲的主人公和作者本人有不少相似之處 :住在富人區,是社會名流的孩子,讀貴族學校。生活越是優越,便越是失落,于是,走火入魔、毒品和性體驗成為必由之路。 該書是一本描寫法國“90后一代”青春迷惘的小說,被譽為2009年的《你好,憂愁》,出版當下引起了法國社會的共鳴以及反思,轟動一時。時間一個輪回,當年的“叛逆青年”有了下一代,他們會怎么去對有著“你好,憂愁”式青春的父輩宣戰呢?小說語言明快、典雅,同時富有樂感和詩意,將法語的優美展露無遺;中間穿插的意識流手法又和內容很貼切讓讀者有親臨之感;精準且夾雜著不少時尚元素的用詞,給我們展現了分別展現了法國中產階級上流社會的格調和墮落。
《你好,無聊》(原名:《幻影滿院》)的作者薩沙·斯佩林(SachaSperling),是法國“90后”男生。和女作家薩岡發表處女作《你好,憂愁》時一樣,斯佩林出版這本處女作時,也是18歲。同樣,他用成熟的文筆,深刻地描繪出法國“90后一代”充滿火藥味和憂郁的生活。小說中14歲的主人公和作者本人有不少相似之處 :住在富人區,是社會名流的孩子,讀貴族學校。生活越是優越,便越是失落,于是,走火入魔、毒品和性體驗成為必由之路。當他們從地獄中醒來時,幻影已經籠罩滿院……
天是如此之藍,對于夏末的天空給我帶來的憂郁,我一無所知。
在等人的時候,寂靜過于沉重,尤其是當你確信等的這個人不會來,或者不一定來的時候。
樓宇對講機響了。我跟他說了樓層,一邊又在想,他是否有可能已經忘記了我住幾樓。我聽到了電梯的聲音。我給他開了門,看著他,回憶起一樁樁往事,隨后我就感到有些懊惱。他為他的遲到向我道歉,但卻沒看我一眼。他問我要了罐可樂,我跟他說有健怡可樂。他走向廚房,說他知道。他啃了一口蘋果,又將蘋果放下。隨后大家就不說話了,當他提議我們去臥室的時候,蘋果已經氧化了。他躺在我的床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他和我說起他的假期計劃,也問起我的假期,但根本沒有聽我在說什么。他想要吻我,我朝后退去。我說:“我希望……”一旦兩人無話可說,想要再說些什么,其實是件很困難的事。我繼續說道:“我不是個充氣娃娃,你知道的……”他默不作聲。我問他:“你愛我嗎?”他看著天花板,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說呢?”我應該聽之任之,對此無動于衷。我沿著他的小腹向下滑去。我脫下了他的襯褲。惟命是從。于是我閉上了眼睛。他看到了,一言不發。我重新站了起來,覺得他應該有些享受。我問他要了一支煙,他遞了給我,這就是少得可憐的回報。他起身站起來,他要“開溜”了。他問我是否還想要一根,“留著待會兒抽”。他把我侮辱得還不夠嗎?他沒有絲毫的愧疚。他和我說再見的時候,依然沒看我一眼,如同一開始和我打招呼一般。房間里有股淡淡的煙味。我就這樣站著,良久良久。有時候我真想哭出來,但只有有點想哭。不,心已經慢慢死了,但我仍然在撩撥著這一潭死水。死了。“唯一不能承受的,就是沒有什么東西是無法承受的。”
再過兩天就要開學了。
當我和你講話的時候,如果你盯著我看,那你什么都看不到。沒什么有趣的。
我躺在草地上,躺在一棵蘋果樹和一叢灌木之間。一幢用深灰色板巖砌成的房子,仿佛被人隨手擱在我身旁。一只灰貓在追逐著它想象中的老鼠。除了寂靜,整個景色中毫無動人之處。鄉村的這份寂靜,憂傷而又平淡,讓所有的一切都帶著些許的沉重和陰郁。你從這樣的背景中找不出更多的東西了,你會專注于我。此刻,沒有什么可看的了。我仍然穿著泳衣,我仍然如此光滑,如此清純,如此純潔。你肯定猜不出我的年齡。我準備用各種方法來掩蓋它,掩蓋我的年齡。就這樣看著一個年輕人無所事事地躺在草地上,我必須承認這多少有點無趣。那么,往四處走走。靠近我。聚焦到我的臉部。給我的雙眼來個特寫。你能從我的目光中看到這種緊張和焦慮嗎?不得不說的是,在我的大腦中,在我的身體里,甚至可能在我的心里,埋著一顆定時炸彈。你能聽到定時器那滴滴答答的聲響,這樣的聲音壓得你透不過氣來。再過幾秒鐘,或者再過幾天,我就會爆炸,那時你就會看到我的軀體留下的殘留物,一些碎片散落在馬路上,散落在沙里或是你家的地板上。我們當中千千萬萬的人身上都埋著定時炸彈。
你可能已經忘卻了你的無聊,但和我一樣,一旦你有一天意識到了自己的煩惱,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覺得它無法承受。
和我一樣,你也曾在華燈初上的時候仰望天空,尋思著為什么星星還沒有出現。
和我一樣,你也曾認識到,你的生活將要開始,但對它卻無可奈何。
因為,和我一樣,你也曾有過十四歲。
火車正在駛離利雪(Lisieux)車站,外面開始下雨了。我看著車窗,雨水在玻璃上打得粉碎,此刻的景象最后像是一幅草率完工的油畫。合成材料制成的座椅,散發著淚水、回憶和失落的氣息。有個男人坐在我旁邊,他在吃梨,雙眼迷茫。他在海灘上留下了什么樣的風流韻事?吃了什么口味的冰激凌?涂的防曬霜指數是多少?
在我身后留下了什么呢?一個匆匆逝去的夏天,一個有些遺憾的夏天。一個夢幻般的夏天,在我的房間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此時沒有人會認為少年人做的夢荒唐可笑。
火車徑直向巴黎駛去。我說“徑直”只是出于習慣,因為在我去首都的路上,到處都是彎彎曲曲的道路,危險的彎道和不通的死路。
坐在我身旁的那個男人此刻正盯著我看,我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裝著在包里找東西。我的母親在看雜志。我掏出了她送給我的記事本。這是個黑色的皮封面本子,有點硬。她把這送給我,但我卻不明白為什么給我,當時我們正漫無目的地開車走在拉謝納加大道(LaCienega)上,碩大而金黃的太陽反射在她的黑色太陽鏡上。她雙眼盯著前方的公路,跟我說大約在我這樣的年紀,她已經開始在這種本子上寫東西了。她每年都會送我幾本記事本。而我從沒有記下任何值得我去記的東西。
盡管天氣一點都不熱,車廂里的空調還是開著。
“薩沙,能去幫我買杯咖啡嗎?我快凍死啦!”媽媽一邊對我說,一邊繼續在看著《世界時裝之苑》上一篇關于非洲割禮的文章。
我順著顛簸的火車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餐車。雨水拍打著車窗,一對情侶擁抱在一起。有位老人在擦拭著他的眼鏡,前面擺了一小瓶紅酒。更遠處,一個男人背對著我在抽煙。風帽遮住了他半個臉。他正在喝百事可樂。我從他身后走過,徑直走向收銀臺。
“打擾一下”,戴帽子的男人朝我轉過身。他的眼珠很黑。
“什么事?”火車又搖晃起來,我差點摔倒在他身上。
他接著說:“打擾一下,你能給我一歐元嗎?我要買個三明治。”
他朝后退去,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這不是薩沙嗎?”
我無言以對,說不上來為什么。他朝我微微一笑。
“是我,我是奧古斯丁啊。我們以前見過。我是簡的朋友。我參加過她去年的生日派對。你在洛林中學上學,是嗎?”
如果我曾見過他,那我一定記得。我回答說:
“是的,是在洛林中學,你呢?”
“不遠,我在蒙田中學。”
我欣賞那些能夠直視別人目光的人,因為我自己做不到。我給了他一歐元。
“謝謝,你真好……你從哪兒來?”
我邊買東西邊回答:“我從多維爾(Deauville)來。我媽在多維爾附近有套房子,就在鄉下。你呢?”
他又點了支煙,隨后說:
“我爸也是,我們的房子在利雪附近。”
他停了一下,脫下了帽子。他的皮膚被曬黑了,頭發中間夾雜著些黑色。他接著說:
“你,你下來也上中學三年級 嗎?”
戴眼鏡男人的酒瓶翻倒在地上。一片紅色的污跡在地上慢慢滲開,而這個人卻無動于衷。我雙眼盯著這團污跡,回答說:
“嗯,三年級。”
服務員把我的咖啡端了過來。我于是說:
“好,呃,一會兒見……”
我握緊了咖啡杯。
“還要過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呢……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在這里等你。”
“好,可能……”
他依然在對我微笑。